于是,一支约八百人、装备杂乱、士气不高、由省城直接派出的补充团,在一个姓王的团长带领下,浩浩荡荡又有些散漫地向郯城县出发。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震慑,而非剿灭,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种轻敌和走过场的心态。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支刚刚经历血火考验、士气正旺、信仰坚定、且早已严阵以待的虎狼之师。
一场因轻敌而引发的风暴,即将在郯城县城下上演。
补充团六百余人,拖着稀稀拉拉的队伍,扛着五花八门的枪械,一路烟尘滚滚地开进郯城县地界。
团长王胖子骑在马上,腆着肚子,对沿途看到的略显兴旺的田野和村庄嗤之以鼻:“哼,穷乡僻壤,也就姓江的把这当个宝。”
部队刚进入县境不到十里,路边山坡灌木丛中,一双锐利的眼睛就将他们的规模、装备、行军状态尽收眼底。
一名保安总队的侦察兵悄无声息地退后,翻身上马,抄小路疾驰回县城报信。
“报告司令!省城来的部队,约六百人,装备杂乱,行军松散,毫无警惕,预计傍晚抵达县城外!”侦察兵条理清晰地汇报。
江屿正在与宁可金等人议事,闻言说道:“果然来了。就这点架势,也想来震慑我?”
江屿立刻下达一连串命令:
“宁可金!”
“到!”
“你带骑兵连,立刻出城,驻扎在县城外围,等待信号,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要被发现。”
“得令!”宁可金咧嘴一笑,“保证不让他们发现一根毫毛!”
“郭二,你立刻组织人手,在城外空地上临时搭起棚子,多备酒肉,准备好犒劳省军兄弟。
态度要谦卑,就说我等深知军爷辛苦,特备薄酒洗尘,一切事宜,酒足饭饱后再谈。”
“其他人,按第一号预案准备!炮兵进入预设阵地,步兵埋伏于城墙根和街道两侧屋顶,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暴露!”
众人领命,迅速行动。
傍晚,王胖子带着队伍晃晃悠悠来到郯城县城外。
果然看见城门紧闭,城头上旗帜歪斜,几个守军探头探脑,一副如临大敌的慌张模样。
不一会儿,城门开了一条缝,只见郭二带着几个乡绅模样的人,战战兢兢地出来,远远就拱手作揖:
“可是省城来的军爷?卑职是本县……呃,代理管事郭氏。
我们江县长偶感风寒,不便出迎,特命小妇人备下薄酒粗食,犒劳各位老总远道辛苦。
还请王团长和兄弟们赏光,酒足饭饱之后,再谈公务不迟。”
王胖子一看这阵势,又看到远处空地上确实摆开了几十桌酒肉,香气飘来,手下的兵眼睛都直了,顿时疑心去了大半,得意地对副官说:
“看到没?这就叫识时务!量他也不敢跟省军叫板!走,兄弟们,吃饱喝足再说!”
六百号人乱哄哄地涌向宴席场地,抢座争食,毫无纪律可言。
军官们被请到上座,好酒好菜伺候着。
王胖子被郭二和几个乡绅轮番敬酒,吹捧得飘飘然,完全放松了警惕。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省军官兵大多喝得东倒西歪,醉眼朦胧。
就在这时,江屿站在城头上,猛地一挥手!
“咻——啪!”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
瞬间,城墙上、屋顶上,无数枪口探了出来!预先部署在附近高地的两门山炮发出了怒吼!
“轰!轰!”炮弹准确地落在宴席场地周围,巨大的爆炸声瞬间将醉醺醺的省军炸懵了!
“不许动!缴枪不杀!”
“举起手来!”
四面八方传来雷霆般的吼声,无数保安总队士兵如同神兵天降,将场地团团围住!
王胖子酒吓醒了一半,刚想拔枪,就被身旁敬酒的乡绅一把摁倒在地。其他军官也瞬间被控制。
群龙无首又大部分醉醺醺的省军士兵,几乎没做任何像样的抵抗,就乖乖举手投降了。
零星几个想反抗的,立刻被精准射倒。
一场精心准备的盛宴,转眼变成了完美的瓮中捉鳖。
六百省军,连同团长王胖子,全军覆没,几乎全部被俘。
缴获的枪械弹药虽然杂乱,但数量可观,大大补充了江屿的军火库。
干净利落地吃掉了省军一个补充团,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
这不再是剿匪或者抵抗敲诈,而是公开对抗张宗昌的统治。
县衙大堂,气氛肃穆。
军官和核心管理人员齐聚一堂。
宁可金兴奋地嚷嚷:“县长!咱们干脆扯起大旗,反他娘的吧!那张宗昌能奈我何?”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江屿身上。
江屿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众人:“反,是肯定要反了。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
江屿走到地图前,分析道:“张宗昌如今焦头烂额,南边北伐军攻势如潮,他主力都被牵制在前线,后方空虚得很。
否则也不会急着四处征兵,还只派了这么个破烂补充团来吓唬人。”
“我们吞了他六百人,他肯定暴跳如雷。但他敢倾尽全力来攻打我们吗?”江屿自问自答,
“他不敢!除非他不想保住省城和前线了!只要我们展现出足够的实力和决心,他最多再派一波规模大点的部队来试探,绝不敢动用主力。
因为他真正的生死大敌,是各地的军阀!”
“所以,”江屿继续说道,“我们不仅要反,还要大张旗鼓地反!
立刻发出公告,宣布郯城县脱离张宗昌反动统治,成立郯城自治保卫军,我自任司令!
我们的宗旨是:保境安民,驱逐军阀,等待真正代表民意的政府!”
江屿选择自治保卫军而非更激进的名号,既是策略性模糊,也符合当前实力,并暗示了对奉系新领袖的潜在认同。
“同时,将我们的宗旨和张宗昌的罪状,写成传单,派人四处散发!
我们要争取民心,也要让其他还在观望的势力看到我们的力量!”
命令迅速被执行。
公告贴出,传单飞扬。
郯城县易帜的消息,像一颗炸弹,震惊了整个鲁南地区。
百姓议论纷纷,有担忧的,也有暗中叫好的。
周边的大小势力则瞪大了眼睛,想看张宗昌如何反应,也想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屿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