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捂着脑门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还沾着土，嘴里嘟囔：嘶——这石头怎么专挑我绊？
小渔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周大哥，你不是说你现在身手了得，连海妖都打不过你吗？
周平干笑两声：咳咳，这是战术性摔倒，测试地面硬度……
小渔歪头：那测试结果呢？
周平拍拍裤子：结论是——这地挺硬。
他刚想再吹两句，突然想起什么，摸了摸怀里——那颗本该上缴的升品丹药还在念珠里躺着，刚才发的毒誓还在耳边回荡。
……报应来得真快。
为了缓解心虚，周平豪气干云地掏出朱七给的银票：走！哥带你逛街去！想买啥买啥！
结果打开银票一看——十两。
周平：
小渔凑过来：周大哥，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周平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事，哥只是被朱老大的‘大方’感动到了。
集市上。
周平背着手，一副爷有钱的架势，带着小渔在摊位间穿梭。
老板，这珍珠粉怎么卖？
五十两一盒，上等货！
周平：……有没有……十文钱的？
老板：
小渔拽了拽他的袖子：周大哥，要不我们买点便宜的吧？
周平倔强：不行！说好了带你买好东西！
最后，他灵机一动，拉着小渔去了杂货摊。
老板，海妖肉干有吗？
有！新鲜烘制的，二十两一斤！
周平：……有没有海妖隔壁邻居的肉干？
老板：？？？
最终，周平用十两银子买了一堆货：
海妖同款鱿鱼干（其实就是普通晒干的）
深海珍珠平替贝壳粉（磨碎了跟面粉差不多）
东南特产糖人（小渔开心地舔了一口，糖人脑袋掉了）
周平一边走一边嘀咕：“这鱿鱼干可以给二妹当零食，这贝壳粉……得亏我聪明，问老板要了个珍珠粉的包装盒，二婶不得开心死；幺妹的糖葫芦也搞定了；王胄嘛，就送那个吧；接下来就是二叔了……”
想了想不太宽裕的资金池，心里长叹：“写封家书吧，二叔就能哭得稀里哗啦。再就剩香凝的了，买点啥呢？”
两人逛累了，豪气干云不知道自己身上还剩几两银子的周平带着小渔走进城南最负盛名的一品轩茶楼，在一楼大堂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点了几个招牌菜，不多会儿便上齐了。
周平给小渔夹了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
慢点吃，小心烫。他笑着看小姑娘狼吞虎咽的样子，等会儿再去给香凝挑件礼物。
小渔鼓着腮帮子点头，突然眼睛一亮：周大哥，我觉得给女孩子还是买支珊瑚簪子好！
周平摸了摸钱袋，里面几块碎银叮当作响。
正要答话，隔壁桌传来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前几日清平县衙被海妖余孽血洗！
死了十几个衙役呢...
怪事，海妖不是都被胡大人剿灭了吗？
那是剿灭之前的事了，听说...是去抓人的...
“抓谁？”
周平的筷子微微一顿。小渔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嘘——据说是抓那个造反的钦差周平！
小渔地拍案而起，周平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腕。
小姑娘气得脸颊绯红，银牙咬得咯咯响。
“不能吧，那周平不是跟海妖串通一气造反被抓了吗？”
“抓是被抓了，说是押往京城的途中跑了。”
“那海妖抓他干嘛？我看救人差不多。”
“哼，事情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咋的？你有内幕？”
“必须的，据说举报周平造反的就是清平县令赵德全，我估计啊，是周平带着海妖报复去了。”
“嗯，对，有这个可能。”
邻桌的议论还在继续：
要我说还是胡大人厉害...
那是，得亏是有胡大人在，剿灭了海妖，不然还真让这些害群之马为祸百姓啊！
听说那周平在京城就是个纨绔...
小渔再也忍不了了，挣脱周平的手，一脚踢翻屏风。
瓷盏叮当落地声中，她像只炸毛的小猫般冲过去：你们胡说！周大哥为了救百姓，差点死在幽骸手上！
几个商人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吓了一跳。绸缎商冷笑道：小丫头懂什么？朝廷邸报都...
周平刚要上前打圆场，旁边的一个二人小桌突然传来一声清喝：
诸位且慢！
一位青衫学子站起身来，手中《论语》啪地合上。
他约莫二十出头，眉目清朗，只是说话时脸上微微泛红。
在、在……下临安举子陆、陆……子期。他朝众人拱手，诸位说、说……说的钦差大人周、周……大人乃是天下学子的楷模，断、断……断然不是……
不、不……不是什么？小结巴。那几人戏谑着，立刻引来满堂哄笑。
陆子期耳根微红，却挺直腰板：“你、你……你们笑我可以，却、却……却不能笑……”
“却不能笑周子。”一个声音自二楼传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楼梯上下来两位翩翩公子。
左边那位身着月白锦袍，腰间悬着一枚羊脂玉佩。他面如冠玉，眉间一点朱砂痣衬得肤若凝脂，手中骨扇轻摇间，隐约可见扇面上题着清风明月四字。
右边那位则是一袭墨蓝长衫，袖口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右眼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楼梯间竟泛着淡淡的金芒。
“京城教坊司的一首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让天下学子无不奋进，能写出如此佳作的周子又怎么会是海妖的奸细？”手摇折扇的公子笑着说道。
周平坐在角落，抬眼望去，竟然认识此人。正是在归云客栈向自己兜售考题的临海公子杜明远。
“据我所知，周子在清平城外救下几百名百姓，那赵德全害怕周子揭发自己拒接难民，所以才捏造谎言，诬告周子。此事渔阳村村民皆可作证，诸位就不要在这嚼舌根了。”说话的正是那拥有琥珀色眸子的公子。
大堂内众人一看此人，皆不敢吭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整个东南最高行政长官，东南巡抚黄瑜文的公子——黄潇湘。
此人天生异瞳，二十年前，东南大旱。时任清平城县令的黄瑜文带着身怀六甲的夫人巡视灾情，行至渔阳古村时，夫人突然临盆。
接生婆刚踏进祠堂，忽见供桌上的黄龙王塑像双目迸裂，两道金光直射产妇腹部。
更奇的是，当接生婆剪断脐带时，婴儿的哭声竟引来了久违的雷雨。
干涸了三月的渔阳溪重新奔涌，而新生儿睁眼的瞬间——左眼如常，右眼却泛着琥珀色的金芒。
从那以后，黄瑜文便平步青云，短短五年便成为了封疆大吏。
陆子期见两位公子为自己解围，微微拱手。
兴许是惺惺相惜，两位公子也拱手还礼。
可就是这么一还礼的空档，只听那杜明远朗声喊道：“兄台，你果然还是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