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的脚步声消失在王府门外,前厅里只剩下胤禛握着圣旨的身影。明黄锦缎触感厚重,“总领漕运督察事务”几个字像烙铁,烫在他心头——这是实权,也是烫手山芋。漕运积弊数十年,牵扯着八爷党、地方督抚、漕帮等无数利益集团,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而赏赐明玉的东海明珠、红珊瑚树,更是把聚光灯打在了他们身上,康熙的深意,耐人寻味。
“苏培盛!”胤禛的声音打破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戴铎、邬先生到外书房,再去户部和漕运衙门,调近五年漕粮转运、河道修缮、银钱支取的底档,要最详尽的!”
苏培盛躬身应道:“嗻!”脚步匆匆离去,不敢有半分耽搁。
胤禛没有直接去外书房,而是折回暖阁。明玉正站在门口,藕荷色衣裙衬得她身形纤细,眼中藏着担忧。“王爷,圣旨…可是关乎漕运?”她隐约听到了“总领漕运”几个字,知道这事不简单。
胤禛把圣旨递给她,语气尽量平和:“皇阿玛让我管漕运,还赏了你些东西,是额娘在皇上面前为你讨的恩典。”他淡化了赏赐背后的深意,不想让她多添焦虑。
明玉快速扫过圣旨,看到“东海明珠一斛,珊瑚树一对”时,心头更沉——这等赏赐,远超侧福晋应得的规格,分明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王爷,漕运事繁责重,您…可要多当心。”
“放心,爷心中有数。”胤禛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翡翠莲簪上,声音放柔了些,“近日府里会忙,你若无事就少出门,入宫给额娘请安,务必让陈嬷嬷多带人手。”这是提醒她避风头,明玉连忙点头:“妾身明白。”
外书房的烛火亮得刺眼,邬思道捻着胡须,眉头微蹙:“王爷,皇上此举一石三鸟。一是看中您的铁腕,让您肃清漕运积弊;二是平衡朝局,压一压八爷党的势头;三是借星象之事试探您,也观察朝野对侧福晋的态度。”
戴铎站在一旁,脸色凝重:“主子,漕运衙门多是八爷九爷的人,咱们插手,贪墨、延误肯定少不了,说不定还会有‘意外’。得赶紧派干净人手,先控住通州、天津这些关键码头和账房!”
胤禛颔首,指尖敲击着案面:“戴铎,你亲自挑人,持爷的手令去,明察暗访,先掌实证,别打草惊蛇。”
“嗻!”戴铎转身就走,脚步急切。
胤禛又看向邬思道:“先生,账目还需您费心。另外,让十三爷掌京畿防务,保障漕粮安全;十四爷在兵部,调些军船协助稽查,震慑宵小。”
“王爷高明。”邬思道拱手,“九爷十爷门下也有漕运相关生意,可让他们‘大义灭亲’,清理门户,还能得些内部消息。”
胤禛眼中闪过精光——这盘棋,他要把支持自己的力量都拧成一股绳。
后宫的风,比京城里的秋风还快。康熙赏赐雍亲王侧福晋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宫。
永和宫内,德妃看着抬进来的明珠和珊瑚树,笑得眉眼弯弯:“皇上看重老四,也喜欢你稳重,这些东西好好收着,将来点缀府邸、做首饰都好。”
明玉躬身谢恩:“谢皇阿玛隆恩,谢额娘厚爱,臣妾定用心侍奉王爷,不负圣恩。”
翊坤宫却满是冷意,宜妃摔了茶盏:“一个侧福晋,赏赐竟越过正经主子!德妃真是好手段,不知道哄得皇上多开心!”
延禧宫的惠妃捻着佛珠,脸色阴沉:“去给老八递话,水浑了,鱼该动了。那位侧福晋风头太盛,不是好事。”
钟粹宫的荣妃放下经卷,望着永和宫的方向叹气:“紫气东来…星耀紫垣…这后宫,又要起风了。”
雍亲王府的库房里,明珠莹润,珊瑚鲜红,华光刺眼。明玉只看了一眼,就吩咐嬷嬷登记收好:“妥善保管,别张扬。”她心里没多少喜悦,反而觉得不安——皇恩越重,觊觎越多。
回到院落,她屏退下人,只留陈嬷嬷:“近日各府的邀约,都帮我回了,就说我身子不适,需静养。”
陈嬷嬷点头:“侧福晋想得周全,如今王爷掌漕运,多少眼睛盯着,您低调才安全。”
明玉握着翡翠莲簪,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安。忽然,小腹传来一丝细微的悸动,像石子投进湖面,转瞬即逝。她下意识抚上小腹,那里依旧平坦——是思虑太重,还是…
灵泉空间的气息变得温润,似乎在无声滋养着什么,她心头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深夜,胤禛和邬思道、胤祥商议完漕运对策,才拖着疲惫回到暖阁。明玉还在灯下做针线,手边温着参汤。
“还没睡?”他握住她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他放松。
“想着王爷劳神,备了参汤。”明玉把参汤递给他。
胤禛几口饮下,忽然状似随意地说:“今日皇阿玛问梁九功,你平日喜不喜欢吃酸的。”
明玉的手猛地一颤,指尖的针线差点掉落。
胤禛放下茶盏,目光深邃地看她:“玉儿,你……”
话音未落,夜空里一道紫芒闪过,比昨夜更淡,却更近了些。
与此同时,明玉的小腹再次悸动,这次清晰了许多——像一颗小种子,在灵泉滋养的土壤里,轻轻伸了下懒腰!
她猛地捂住小腹,脸色煞白,眼中满是惊愕,还有一丝慌乱的喜悦。
胤禛霍然起身,扶住她的手臂,声音紧绷:“你怎么了?哪里不适?!”
暖阁里的烛火晃了晃,映着两人的脸,一个紧张,一个复杂。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是新生命的信号,还是又一场风波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