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碎子香’!快闭气!!”
钱嬷嬷的惊呼声刺破暖阁的宁静,暗黄色的烟雾从锦盒缝隙里钻出来,裹着甜腻的腥气,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空气里的每一寸角落。明玉的脸色瞬间惨白,本能地屏住呼吸,后背紧紧抵住软枕,灵泉空间的气息疯狂运转,在周身织成一层无形的屏障——她能感觉到那毒气的霸道,若是寻常孕妇,此刻恐怕早已腹痛不止。
陈嬷嬷扯过浸湿的帕子捂住口鼻,扑到榻前,用身体挡住明玉:“侧福晋别怕!老奴在!”苏培盛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冲出去,嘶吼声穿透院落:“传太医!封锁院子!任何人不准进出!”
外面的狮子犬狂躁得厉害,爪子刨着地面,对着暖阁的方向龇牙低吼,侍卫们拼尽全力才拉住缰绳。毒烟越来越浓,明玉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死死护着小腹,能感觉到腹中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紧张——这细微的胎动,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玉儿!”
玄色身影如同疾风般撞开暖阁门,胤禛的额角渗着汗,气息微乱,却一眼锁定了那散发毒烟的锦盒。他没顾得上说话,反手拔出腰间软剑,剑光闪过,锦盒瞬间被劈得粉碎!里面的高丽参、东珠散了一地,还有个精巧的小木机关,正嘶嘶地冒着最后一缕烟,暗黄色的粉末撒在地上,触目惊心。
“拿水来!”胤禛的声音嘶哑,带着滔天的怒火。侍卫们立刻提来冷水,劈头盖脸泼在碎屑上,刺鼻的腥气伴随着“嗤嗤”声消散,暖阁里终于能勉强呼吸。
他丢开剑,几步冲到榻前,将明玉紧紧搂进怀里。她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后背沾着冷汗,胤禛的心像被刀绞:“没事了,爷来了,没事了。”
“王爷,我没事…”明玉靠在他怀里,声音有些虚,“孩子也…也还好。”灵泉气息已经化解了吸入的微量毒气,她除了心悸,并无大碍。
“刘太医呢?!”胤禛低吼。刘太医提着药箱飞奔而来,手都在抖,连忙给明玉诊脉。片刻后,他抬起头,满脸难以置信:“奇哉!侧福晋脉象虽浮滑,却是受惊所致,胎元稳固得很!那‘碎子香’…竟没伤到龙裔!”
这话像颗定心丸,却让胤禛的眼神更冷。他看向地上的碎屑,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查!所有接触过这礼盒的人,一律拿下!严刑拷问!”
惠妃送的赏赐藏毒,消息像惊雷般炸响。
永和宫内,德妃刚端起茶盏,就听闻消息,手一抖,翡翠镯子“哐当”摔在地上,碎成几瓣。“好个惠妃!好个纳兰家!竟敢谋害皇嗣!”她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往外冲,“备轿!本宫去乾清宫!倒要问问皇上,这后宫还有没有王法!”
崔嬷嬷死死拉住她:“娘娘三思!无凭无据,惠妃定会推诿是他人陷害!您贸然去,反而会被倒打一耙!眼下要先抓证据啊!”
德妃猛地停下,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血丝:“查!动用所有力量查!本宫与纳兰家不死不休!”
府外,胤祥调兵封锁了通往惠妃寝宫的宫道,说是“搜检可疑人员”;胤祯带着亲兵堵在胤禩府邸街口,目光森然;胤禟和胤?发动所有势力,追查“碎子香”的来源,还有运送赏赐队伍的行踪——很快,线索汇总:送赏赐的内务府管事太监,离开王府后没回内务府,反而去了胤禩心腹操控的绸缎庄,而那绸缎庄的后院,离柳儿埋猫血的废井,仅一墙之隔!
所有线索,再次指向了胤禩——惠妃,只是他推出来的刀。
乾清宫里,西洋自鸣钟滴答作响。康熙批阅着奏折,梁九功悄声禀报完雍亲王府的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老四家的,没事?”康熙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回皇上,侧福晋母子均安,雍亲王及时赶到,化解了危机。”梁九功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嗯。”康熙应了一声,继续批阅奏折,仿佛刚才只是听了件小事。
直到批完最后一本奏折,他才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望向窗外:“梁九功,你说这‘碎子香’,是冲老四来的,还是冲那孩子,或是冲富察氏的‘造化’?”
梁九功“噗通”跪倒在地:“皇上圣明,奴才愚钝,不敢妄议。”
康熙没看他,嘴角勾起一丝难测的弧度:“树欲静而风不止…也好。”
他沉吟片刻,道:“传旨:惠妃御下不严,惊扰亲王侧室,罚俸半年,闭门思过一月;雍亲王治家不谨,罚俸三月;赐侧福晋玉如意一柄、珍珠百斛,压惊祈福。”
这道旨意,轻描淡写地将毒害皇嗣案,变成了“疏忽”与“失察”。梁九功心头巨震,却只能叩首:“嗻!”
旨意传到雍亲王府时,胤禛正守在暖阁。他跪接圣旨,面色平静,叩谢恩典,可紧握的拳头、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的失望——皇阿玛,终究是和稀泥。
延禧宫内,惠妃接到旨意,先是一愣,随即冷笑:“罚俸半年?也好,省得本宫心烦。”她眼底藏着侥幸,皇上终究没深究。
永和宫的德妃,听完崔嬷嬷的回报,直接砸了第二套茶具。“罚俸?思过?这就是公道?”她的声音发颤,眼泪飙了出来,“我的孙儿差点没了!皇上他…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失望与寒意淹没了她。
就在这时,小太监连滚带爬进来,脸色惨白:“娘娘!不好了!监视延禧宫的人说,惠妃身边的掌事宫女芳若,半个时辰前在井里捞上来了!人没气了,怀里还揣着一包暗黄色香粉!”
德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脸色煞白,眼中第一次露出深入骨髓的恐惧——人证死了!这不是结束,是更狠的开始!背后的黑手,比她想象的还要决绝!
暖阁里,明玉靠在胤禛怀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也能猜到圣旨的内容。腹中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她握紧胤禛的手——这场围绕着她和孩子的风暴,才刚刚拉开最残酷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