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朱黑胖手中那罐散发着奇异混合气味（主要是淡淡的石油味夹杂着药材和桑叶的清香）的“金蚕强身丸”，林凡的内心是拒绝的。那黑乎乎、龙眼大小的丸药，怎么看都像是某种未经安全检测的炼金产物。
“东家，您快尝尝！俺用了九九八十一道工序，严格按照格物量化法制成！这‘药引’（石油岩石碎屑）可是金蚕都认证过的好东西！”朱黑胖目光灼灼，充满了创造者的期待。
林凡嘴角抽搐了一下，在朱黑胖“真挚”的注视和苏婉儿担忧的目光下，他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心情，拈起一颗丸子，闭上眼睛，迅速塞进嘴里。
预想中剧烈的怪味并未出现，反而有一股奇异的、混合着矿物和草木的清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嚼起来略带韧性，并不难吃。甚至吞下肚后，小腹处隐隐升起一股温和的暖意，颇为舒服。
“嗯？味道……尚可。”林凡有些意外。
朱黑胖顿时眉开眼笑，胖脸笑成了一朵花：“俺就说嘛！这可是融合了天地精华和金蚕灵性的宝贝！东家您坚持服用，保证龙精虎猛，百病不侵！”
林凡将信将疑，但至少不用再喝那些味道诡异的汤羹，也算是一大进步。他便吩咐朱黑胖，每日送几丸过来即可，同时严禁他将此药方外传。
解决了“食疗”问题，林凡的“病中”生活似乎平静了下来。他每日里不是在小花园里“虚弱”地散步，就是躺在摇椅上“养神”，偶尔“心血来潮”，对山庄和别院的修建图纸提出一些更“奇葩”的要求，比如要求汤池的底部必须用特定颜色的玉石铺就，美其名曰“对应星宿，吸纳星辰之力”。
这些行为，通过不同渠道传出去，进一步巩固了他“病糊涂了”兼“败家子”的形象。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愈发汹涌。
王伟带来了流言发酵后的消息：“老板，您放出的关于‘奇石’与国运的流言，果然起了效果。太子府和魏王府的人，最近与鸿胪寺、甚至钦天监的官员接触频繁，都在暗中打听那块‘暖玉’的详情。双方似乎都对此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认为其或可成为讨好陛下、甚至打击对手的利器。”
林凡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果然，只要牵扯到“国运”和“圣心”，这些皇子们就坐不住了。这样也好，有这两位重量级人物盯着，“鼍龙”想要轻易得手，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还有，”王伟压低声音，“我们监视那几个混入高昌使团可疑分子的人回报，其中一人在昨夜试图秘密接触……晋王府的那位文学馆学士！”
晋王府？又是他们！林凡心中一凛。这位晋王李治，年纪虽小，但其背后的长孙家族势力却不容小觑。他们卷入此事，是单纯的学术好奇，还是别有深意？
“继续监视，但务必小心，晋王府水深，不要轻易涉足。”林凡叮嘱道。
就在这时，程处寸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胡服，显得英姿飒爽。她先是对苏婉儿点头示意，然后看向林凡，语气带着一丝调侃：“林员外今日气色不错，看来朱师傅的‘仙丹’颇有奇效。”
林凡无奈一笑：“程小姐就别取笑我了。可是有什么消息？”
程处寸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刚从父亲那里回来。听父亲说，陛下近日召见了袁天罡。”
袁天罡！这位被陛下敬若神宾的道家高人、太史令？林凡的心提了起来。
“所为何事？”林凡追问。
“具体谈话内容父亲也不得而知。”程处寸摇头，“但父亲隐约听到，陛下似乎拿出了一些……西域传来的图样或者描述，向袁天罡询问关于‘地火精华’、‘星陨之核’之类的事情。袁天罡进言，说此类异物，蕴含天地狂暴之力，非德厚者不能承载，若处置不当，恐引灾劫。”
地火精华！星陨之核！这描述，与那能自行发热的“奇石”何其相似！陛下果然也注意到了这块石头的不凡，甚至私下咨询了袁天罡！而袁天罡的警告，无疑会给这块“奇石”蒙上一层更神秘、也更危险的面纱。
李世民会如何抉择？是将其视为祥瑞，还是视为不祥之物？这对“鼍龙”的计划，以及朝中那些对“奇石”虎视眈眈的势力，又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林凡感到局势正在向一个更加复杂和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匆匆进来，对苏婉儿禀报道：“夫人，门外有一位自称来自晋王府的内侍，说是奉晋王殿下之命，前来探望伯爷病情，并送上一些殿下亲自挑选的……孩童玩具，说是给伯爷解闷。”
晋王府？送来孩童玩具？给林凡解闷？
屋内几人都愣住了。这举动，未免太过突兀和……怪异。一位年幼的亲王，给一位卧病在床的成年伯爵送玩具？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孩童心意，还是一种极其隐晦的试探或示好？
林凡与程处寸、苏婉儿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快请。”林凡整理了一下表情，重新摆出那副“病弱”的样子，靠在软枕上。
片刻后，一名面容白净、举止沉稳的小内侍低着头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他恭敬地行礼，将锦盒呈上：“奴婢奉晋王殿下之命，特来探望安乐县伯。殿下听闻伯爷卧病，心中挂念，特命奴婢将此物送来，愿伯爷早日康复。”
林凡示意王伟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稀世珍宝，而是几个制作精巧的木质机关玩具，有能自己走路的小木人，有会扑扇翅膀的木鸟，做工精致，充满童趣。
“晋王殿下厚爱，林凡感激不尽。”林凡“虚弱”地致谢，“殿下年纪虽小，却如此仁厚体贴，实乃陛下之福。”
那内侍谦卑地笑了笑，又道：“殿下近日偶得一本西域奇物志，对其中一些巧思颇为着迷，听闻林伯爷乃格物大家，若有闲暇，殿下还想向伯爷请教一二。奴婢告退。”
内侍说完，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晋王李治此举，看似孩童心性，但结合之前其府上文学馆学士打听贡品，以及这“西域奇物志”和“请教格物”的暗示，其意味就变得深长起来。
林凡拿起那个会走路的小木人，轻轻拨动机关，木人便咔哒咔哒地向前走去。
这看似无害的玩具，此刻在他眼中，却仿佛带着某种未知的寓意。
他将木人握在手中，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皇宫的方向。
高昌使团日益临近，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连深宫中的稚子似乎也隐有所动。
陛下咨询袁天罡，太子、魏王暗中角力，“鼍龙”虎视眈眈……
他这场“病”，还能安安稳稳地“养”下去吗？
这看似由他亲手搅动的浑水，最终会将他推向何方？
（第180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