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基地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空气中弥漫的紧绷感并未消散。林琪站在指挥中心的全息沙盘前,目光落在被单独标记出的“帝都大学未名湖”坐标点上。
平静的校园之下,竟隐藏着与“影”和空间褶皱相关的秘密。这像是一枚被精心放置在棋局边缘的冷子,看似无关紧要,却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陈航,李慕白。”林琪声音冷静,“调取帝都大学未名湖的所有公开及非公开数据,包括地质勘探报告、历年维修记录、乃至校园传说。我要知道那片湖的‘前世今生’。”
“明白,老大!”陈航立刻投入工作,手指在光键盘上舞出残影。
李慕白则捻动指尖,眉头微蹙:“湖属阴,易通幽。若真有空间异常点在此,绝非偶然。或为天然形成之‘气眼’,或为……人为布局之‘阵脚’。”
人为布局?林琪眼神一凛。这与她从装置残骸中解析出的、指向明确的坐标信息吻合。是谁布下的?目的何在?
“基地防御等级维持橙色,外部事务由我亲自处理。”林琪下达指令。校园,这个她用以掩饰身份的舞台,如今正被动地成为新的焦点。
第一幕:校园暗查
翌日,帝都大学。
林琪抱着书本,行走在绿树成荫的校园小径上,与周围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并无二致。唯有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在扫过波光粼粼的未名湖时,会掠过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锐利。
她看似随意地沿着湖岸行走,感知力却如同无形的蛛网,细细密密地铺展开来。湖水的气息、土壤的质感、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任何一丝异常都难逃她的捕捉。
表面一切正常。湖水在阳光下荡漾,学生们在湖边读书、散步,充满了象牙塔的宁静。
然而,当她走到湖心亭附近,准备更近距离感知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林琪同学,也对这未名湖的传说感兴趣吗?”
林琪转身,看到一位穿着浅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他气质儒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是学校里新来的客座教授,名叫温谨言,主讲古典文献学。
在公开资料里,他背景干净,学识渊博,很受学生欢迎。但在林琪更深层的信息网络中,此人与“观测所”有着若即若离的关联。
“温教授。”林琪微微颔首,神色平淡,“只是觉得这里很安静,适合看书。”
温谨言笑了笑,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望向湖面:“是啊,很安静。不过,这未名湖的安静之下,可是藏着不少故事。据说建校之初,这里曾是一片古战场遗址,后来引水成湖,以文气镇之。还有些更玄乎的传说,说月圆之夜,能在湖心看到不属于此世的倒影。”
他的话语看似闲聊,却字字都敲在关键点上。古战场、镇之、不属于此世的倒影……这些词汇,精准地贴合了“空间异常”与“能量镇压”的可能性。
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的试探?
林琪不动声色:“传说终究是传说,温教授也信这些吗?”
温谨言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温和却难以捉摸:“身为一个研究古籍的人,我深知很多时候,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它们往往是历史在民间记忆中留下的、经过加工的投影。真相,往往就隐藏在这些看似荒诞的投影背后。”他顿了顿,看向林琪,“就像有些人,看似普通学生,其光芒又岂是这校园能掩盖的?”
这话几乎已是明示。
林琪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温教授过誉了。是投影还是真相,是璞玉还是瓦砾,总要亲手触碰、亲自验证过才知道。”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平静之下是无声的较量。他在试探她,而她,毫不避讳地接下了试探,并反将一军。
“说的是。”温谨言笑容不变,仿佛刚才的机锋只是学术讨论,“下周我的《古代符号与秘仪》课程,有几个关于能量场与空间结构的案例很有意思,林同学若有兴趣,欢迎来听听。”
“有机会的话,我会的。”林琪语气疏离。
温谨言不再多言,点头示意后,便转身离开,背影融入三三两两的学生之中。
林琪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观测所”的人已经如此直接地出现在她身边了吗?是善意提醒,还是警告?或者,他们也对湖底的东西感兴趣?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湖心。必须尽快行动了。
第二幕:基地的涟漪
傍晚,林琪返回“巢”基地。
刚进入核心区,她就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低气压。江狩如同一尊门神,守在她的休息室门外,脸色比平时更冷硬几分,眼神里压抑着怒火。
“怎么了?”林琪问道。
江狩下颌线绷紧,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裴烬在里面。”
林琪推门而入。只见裴烬正姿态闲适地坐在她的会客沙发上,手中把玩着她放在茶几上的一枚能量晶石。他依旧西装革履,与基地的军事化风格格格不入,仿佛这里是他自家的后花园。
“看来‘深渊’的cEo很清闲。”林琪关上门,语气听不出喜怒。
裴烬放下晶石,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审视与不赞同:“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我的‘重要盟友’是否在忙于一些……过于琐碎且充满不确定性的校园探险时,忽略了真正迫在眉睫的威胁。”
消息传得真快。林琪立刻明白,他指的是未名湖的事。无论是通过他自己的渠道,还是从基地内部得知,都显示了他无孔不入的影响力。
“真正的威胁?”林琪走到他对面坐下,姿态从容,“裴先生是指谢家‘镜像同步’计划的加速,还是指‘影’针对秦墨的‘容器’计划?亦或是……‘归墟’意志本身?”她轻轻一笑,“我以为,探查任何可能与这些威胁相关的线索,正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裴烬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基础是建立在有效的情报和可控的行动上。而不是让你亲自去涉足一个明显是陷阱的、来历不明的坐标点。谢妄给你的饵,你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咬上去?”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林琪平静地看着他:“饵是否吞下,如何吞下,由我判断。风险与收益,我自有衡量。裴先生,你是否忘了我们之间的规则?”
“我没忘!”裴烬的声音沉了下去,眼中锐光闪烁,“但规则不该成为你肆意冒险的理由。江狩那种蠢货可以用身体去挡精神攻击,因为他只有那点价值。但你不同,林小姐,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你不该将自己置于同样的险境。”
他这话说得直接而冷酷,将江狩的牺牲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只有那点价值”。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显然,隔音效果并不足以完全阻挡江狩的听力。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显然听到了裴烬的话。
“裴哥,”江狩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沙哑,“我的价值有多少,不由你判定。保护林琪,是我的选择,不是你可以鄙夷的‘蠢货’行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裴烬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眼神冰冷地看向江狩:“你的选择?你的选择就是让她一次次为你冲动留下的烂摊子善后?认清你自己的位置,江狩,保镖就要有保镖的自觉,而不是妄图插手决策。”
“你!”
“够了。”
林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足以冻结一切纷争的力量。她站起身,目光先落在江狩身上:“回到你的岗位。”
江狩胸口剧烈起伏,但触及林琪不容置疑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咬牙,狠狠瞪了裴烬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林琪这才看向裴烬,眼神平静无波:“裴烬,你越界了。我的行动,我的人员安排,都不需要你来指教。如果你所谓的合作,是试图将你的意志强加于我,那么我们的盟友关系,或许需要重新评估。”
她没有动怒,但话语里的分量,让裴烬的眼神骤然缩紧。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绝对的、不容侵犯的掌控力,那份即使面对他也毫无动摇的强势。那股因担忧而起的焦躁和掌控欲,在她冷静的审视下,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壁垒。
片刻的沉默后,裴烬周身凌厉的气势缓缓收敛。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很好。看来是我多虑了。期待你从湖底带回……有价值的情报。”
他不再多言,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休息室。
然而,裴烬的“离开”,从来不是真正的结束。
一小时后,林琪接到了陈航紧急通讯。
“老大!出事了!我们三个海外用于采购稀有材料的匿名账户刚刚被冻结,对方银行引用的是最高级别的‘资本异常流动’审查条款!另外,之前谈妥的、由‘深渊资本’旗下基金会‘无偿’提供的三台最新一代量子计算单元,对方突然通知需要‘重新进行合规性评估’,无限期延迟交付!”
林琪目光一凝。手法精准,打击要害。匿名账户的冻结,影响了基地的物资渠道;量子计算单元的延迟,直接拖慢了李慕白关于阵法模拟和沈清尘关于涅盘之火研究的进度。这两件事,都精准地打在基地运营和科研的关键节点上,却又巧妙地披着“商业规则”和“合规审查”的外衣,让她抓不到任何直接把柄。
这,就是裴烬的“回敬”。
他没有咆哮,没有阻拦,而是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冷静地、残酷地展示了什么叫“资本的力量”,什么叫“不可或缺的盟友”所掌握的筹码。他在用行动告诉她:看,你的“巢”的运转,离不开“深渊”的支持。你的规则,建立在与我合作的基础之上。
他在逼她认清现实,或者说,逼她向他“服软”,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次沟通。
林琪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基地的点点灯火,眼神冰冷。
裴烬的失控,江狩的愤怒,都指向同一个核心——她才是那个掌控一切节奏的人。但裴烬用他的方式提醒她,绝对的掌控,需要绝对的力量。而现在,她的力量,尚未完全独立。
她打开通讯器,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被激怒的痕迹:
“陈航,启动备用采购渠道,动用‘朱雀’名下的隐藏资金。”
“李慕白,量子计算单元的需求,寻求其他技术替代方案,或者……我们自己来造。”
“另外,给我准备一份温谨言教授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
她没有去质问裴烬,也没有丝毫妥协。他用资本的手段施压,她便用她的能力和底蕴,硬碰硬地接招。
这场博弈,从明面的争吵,转入了更深的暗流之中。
第三幕:深夜的涟漪
夜深人静。
林琪独自在静室中,尝试进一步沟通麒麟印与朱雀羽扇的力量。两件信物在她意识海中沉浮,散发出温润与炽热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隐隐交融的气息。
就在她心神沉浸之际,放置在身旁的星辰链坠,再次传来了异常!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温热,而是一阵清晰、急促的震动,仿佛心跳般,咚咚咚地敲击着她的感知。与此同时,链坠表面流淌的星辉骤然变得明亮,并在她前方的虚空中,投射出一片极其模糊、闪烁不定的光影!
那光影似乎勾勒出某种……复杂的立体结构,像是一个建筑的内部剖面图,其中有一条蜿蜒的通道被高亮显示,通道的尽头,是一个不断扭曲、散发着微弱吸力的光点。
这影像只持续了不到三秒,便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般,剧烈闪烁后骤然消失。链坠也恢复了平静,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
林琪猛地睁开双眼,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异象而加速跳动。
星陨在尝试向她传递信息!这次不再是模糊的示警,而是一幅地图!
那立体结构……虽然模糊,但某些特征,与她白天在未名湖心亭附近感知到的、湖底隐约的能量轮廓,有着惊人的相似!
那条被高亮显示的通道,就是进入湖底空间异常点的路径?那个扭曲的光点,就是核心?
星陨的意识,果然没有完全消散!他在用最后的力量,为她指引方向!
但为什么是现在?是因为她靠近了未名湖,激活了某种联系?还是因为……湖底的东西,与星陨,与“归墟”,有着至关重要的关联?
林琪握紧了依旧温热的链坠,目光投向窗外帝都大学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湖底隐藏的是什么,无论这是否是谢妄的陷阱,她都必须去一探究竟了。这不仅关乎眼前的谜团,更可能关乎星陨牺牲的真相,以及对抗“归墟”的关键。
她打开通讯器,接通了陈航和李慕白。
“准备水下探测设备,最高规格的能量屏蔽与隐匿方案。”
“通知江狩,挑选最精锐的小队,负责外围接应与警戒。”
“另外,给我准备一份温谨言教授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
命令一条条下达,冷静而迅速。
未名湖的平静,即将被打破。而星陨留下的线索,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她驶向未知的深渊。
(第12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