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雪!”
程越看见白馨凝先回去,就知道她要宰了她,所以程越急忙制止道。
女子仿佛并没有发现危险一般,只是淡淡的往脸杀意的白馨凝那里轻轻额首,嘴角带起一丝淡淡的笑。
女子嘶哑着唱起古老的歌谣:“梅花开时血染雪,枯骨筑城怨难绝。权贵金樽饮民泪,寒江呜咽诉冤孽...…”
歌声如冰刃刺入骨髓,一边的男子突然捂住耳朵,泪水再次涌出。
白馨凝死死盯着女子琵琶上的骨弦,刀柄在掌心攥出青痕。正要犹豫的杀不杀的时候,突然从远处梅花林里冲出来几位持刀的汉子向这边跑来……
大雪吞没了整个梅花江畔,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连平日里最伶俐的麻雀都蜷缩在屋檐下。梅花林深处,十五名汉子如冻僵的松木般立在雪地里,破旧的麻布蒙面露出裂开的嘴唇,寒风吹得他们单薄的衣襟猎猎作响。刀柄上的血渍还未凝固,混着雪水在靴底结成暗红的冰碴,这是他们今夜第三次伏击——可这次的目标,却让所有人的刀尖都在颤抖。
为首的黑脸汉子名唤铁三,三年前还是花树乡里编竹筐的手艺人。他记得那日乡主骑着高头大马踏碎了他家的茅屋,只因拖欠了三斗租粮。妻子饿死在逃荒路上,襁褓中的女儿被野狗叼走,如今只剩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雁翎刀,还留着妻子生前用红绳缠的刀穗。
此刻他攥着刀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对面那群逃荒的饥民中,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那目光让他想起妻子临终时蜷在草垛里的模样。
逃荒的队伍像一群被风雪驱赶的幽灵,衣衫褴褛的人们在雪地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男人们用枯树枝撑着踉跄的身体,妇人的发髻散乱如枯草,孩子们则蜷缩在大人怀中,冻得发紫的手指死死抠着衣襟。最前方的老人拄着半截门板,每走一步都要咳嗽出带血的唾沫。他们身后,雪地上零星的脚印里,隐约可见被野狗啃噬过的残骸——那是昨日没能撑过寒夜的同伴。
这帮人实在没什么可抢的,他们之所以埋伏是因为看见了一辆马车,能用三椎马拉车的人非富即贵,所以他们的目标是那三个人。
“老大,动手吧!“身后传来老七嘶哑的吼声。这个总爱在雪夜里哼唱山歌的汉子,此刻眼眶通红。他的右臂还缠着昨日劫粮时留下的箭伤,绷带渗出的血在雪地里洇出刺眼的红梅。
他们身后,哑巴弟弟阿木蜷在枯树旁,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抠着冻土里的草根,高烧让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却死死护着怀里半块烤焦的野薯——那是昨夜老七从自己口粮里省下的。
昨天他们也遇到了一帮流氓,铁三他们上前查看的时候,逃荒队伍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有个独眼的男人踉跄着扑倒在地,从怀里掏出个沾满血污的布包。布片散开时,露出半块霉变的窝头,上面竟嵌着三枚带血的牙齿——那是他老母亲临终前咬下的最后一口粮。
“大侠饶命...”他的声音像破风箱般断续,“孩子...孩子已经三天没睁眼...求你们...留条活路...”
怀里襁褓中的婴孩面色青紫,手指细得像枯枝,连哭声都微弱得几不可闻。雪地里骤然陷入死寂。铁三看见老七的刀“当啷“落地,溅起的雪沫惊醒了阿木。少年猛地跳起来,踉跄着冲向林后的岩洞。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抱着个用破毡子裹着的粮袋冲回来,将黍米一把把撒向饥民。那些本已冻僵的灾民突然爆发出混乱的哭嚎,有人扑向粮袋却被铁三拦住——这袋粮,是他们用四兄弟的命换来的。
“住手!”铁三低吼着,喉咙里像哽着烧红的炭。他扯下蒙面布,露出被冻疮皴裂的下巴,目光扫过每一个兄弟的脸:“三年前,咱们也是逃荒的饥民!”风雪中,他忽然想起妻子咽气时抓着他衣襟的手,想起被野狗撕碎的襁褓,想起自己跪在乡主府前乞粮时,那扇朱漆大门上倒映的冰冷月光。寒风裹挟着雪粒扑在脸上,像无数把细碎的刀割着皮肤,可他再也不想让任何人经历这样的绝望。
老七突然蹲下身,将最后一块鹿肉干塞进独眼男人怀里。那块肉是他藏在靴筒里预备给阿木的,此刻却带着体温焐着婴孩冻僵的脸。
逃荒人群中有个白发老者突然跪下,从怀中掏出半张泛黄的羊皮卷——竟是城卫队换防时辰的密图!原来这群饥民中,竟有曾是衙役的落魄之人。老人颤抖着诉说,花树乡的粮仓锁着万石粮食,而乡主却将饥民拒之城外,任其自生自灭。
阿木在雪地上比划着,冻僵的手指笨拙地画出城池轮廓。铁三的心猛地一颤:少年哑巴在示意,若攻下花树乡,不仅能救活好容易组织起来的200弟兄。更能让方圆百里饿殍得救。
他望向兄弟们,看见老七眼角的泪在风雪中结成冰晶,看见三当家握刀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看见每个兄弟眼底那簇重新燃起的火——那是被绝望压了三年,终于迸发的求生之光。
雪越下越大,梅花林的枝桠被积雪压得低垂,花瓣在寒风中零落如血。铁三突然想起三年前逃荒时路过此地,梅花开得正艳,妻子曾指着满树红花说:“等开春了,咱们攒点钱,就在这江畔搭间草屋...“
可如今,连这样的念想都成了奢望。
他抬头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城池轮廓,乡主府飞檐上的铜铃在风雪中叮当作响,仿佛在嘲笑蝼蚁般的众生。
“老大曾经说过,没有粮食就没有办法做更大的事情!可是山里物资紧缺,又到处抢不到粮,我们自己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咱们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啊!“
老七的吼声打破沉默。这个总爱笑的男人此刻双目赤红,右臂的箭伤因剧烈动作迸裂出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狰狞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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