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须悬“酒牌”公示浓度,茶馆得置“茶铭”注明产地与采摘时辰,违者先罚银,再封灶。
如此一来,茶甘酒冽,价稳货真,南北商旅过境地,必入燕赵打尖,税入随之水涨船高。
医药一端,李方清更不敢轻忽。
他亲书“医药协会”匾额,请华佗坐堂燕赵城旧驿舍,统管城镇村三级郎中。
村设“药箱”,镇立“药铺”,城开“医院”,每月初一、十五,华佗率弟子巡诊,兼讲《伤寒》《金匮》。
高级郎中可入协会领铜章,得授“麻沸散”“金创膏”秘制;
学徒期满,须经“识药、辨症、针灸”三考,合格方可挂牌行医。
药田、药圃由府库统一发种,所出药材先抵医院,再余外售,既稳药价,也防假药流毒。
百姓笑传:
“过去求郎中,得跑百里;
如今见华佗,只隔十里!”
三项协会一成,锤声、机声、茶酒香、药草味,便在燕赵与采菊两城之间交织回荡。
李方清每季亲巡,不入官衙,先到作坊、酒窖、医院,看新器、尝新茶、问新药,常对匠人说:
铁砧、机杼、酒瓮、药臼,皆是我燕赵的隐形城墙;
城墙高了,敌骑自然望而却步。
众人闻之,干劲倍增,锤声、织机声、茶沸声、药杵声,日夜不息,汇成一曲比鼓角更绵长的繁荣交响。
李方清把刀柄、机杼、药臼都安顿妥当,又把目光投向更远的未来——孩子。
他招来杨溥,把一股脑儿交过去:
我要的不是几个能写名字的秀才,而是一支会算、会写、会治事的文吏大军。
于是,领地内凡识字、擅算、口才便给的小吏、老童生、游学士,全被杨溥登记造册,号曰文员天赋者。
这些人先集中到城,听杨溥讲《田亩算法》《公文则例》《刑名要略》,再由他分到镇、村两级,挂牌成立启蒙学堂。
学堂简陋却实用:
村学借祠堂,镇学占旧驿,每晨敲梆,六岁以上孩童免费入学。
课本是杨溥带着老书吏自编的《燕赵千字文》《九九歌》《律历趣谈》,大字木刻,图文并茂。
教书先生称启蒙师,月给米一石,另奖教成铜章——学生能写千字的,先生可晋一级,米再加半石。
百姓见有实惠,纷纷把娃送来,祠堂里童声琅琅,天地玄黄,燕赵白狼响成一片。
村学三年毕业,优秀者升镇。
学院分前后两段:
前期半年,继续攻书史、算法、律条;
后期一年,按天赋分科——
爱捶打敲砸的,进锻造科,由欧冶子派大匠教识铁、控火、淬钢;
喜辨草识药的,进诊理科,随华佗弟子学脉象、配药方;
手巧善缝的,进裁剪科,黄道婆亲自教提花、配色、双面绣;
口齿伶俐、心细如发的,则进政务科,由杨溥带着学文书、算盘、仓储、税赋。
学院门前立大石碑,上刻因材施教,各尽其才八字。
每月末,学生须交:
铁科献百炼刀,医科呈金创膏,裁科交双面锦,政科交算册与公文稿。
优者奖铜章,劣者留级,绝不滥竽充数。
三年后,第一批学院后生出炉:
铁匠会算炭账,郎中懂写方单,绣娘能绘花样,小吏会背律条。
他们戴着协会颁发的铜章,回到各自村镇,立刻成了香饽饽——铁炉、织机、药铺、乡衙,抢着要人。
百姓见读书真能换饭吃,送孩子入学更积极,连一些此前观望的猎户、车夫,也把娃塞进学堂。
于是,村祠堂、镇旧驿、城主府偏院,书声与锤声、机杼声、药杵声交织,汇成另一股比兵甲更绵长的力量。
李方清每季巡视,总爱在不通知的情况下去学院。
他坐在最后一排,听少年们背诵《九九歌》,看小姑娘穿针引线在绸上绣出白狼纹,忽而笑曰:
十年前,我靠刀枪定疆;
十年后,我要靠这些娃儿守住疆。
说罢,他捐出腰间玉佩,当作学院第一名的奖佩,并亲书匾额悬于大堂——
读一书,增一智;成一匠,兴一城。
字迹不算秀逸,却笔笔如刀,刻进了燕赵领地未来的脊梁。
在两城学院的喧闹之外,李方清又命人辟出静街,各建一座“燕赵学府”——门楣以白石雕成,不挂刀枪,只悬黑底金字的“法”字木匾。
这里,才是他为领地未来打造的“脑”。
学府分三斋:法治斋、政务斋、兵略斋。
入学不问门第,只考两科——算学与律条。
每年两城学院月考头名,或村镇小吏中政绩卓然者,皆可赴试。
录取之后,先穿青衿,再佩铜徽,号称“学士”,月给米三石、肉五斤,免全家徭役一年,立刻成为乡间“别人家的孩子”。
法治斋由杨士奇亲自坐堂,讲《齐拉律例》《燕赵新令》,更教“写判词、录口供、勘田界”实务;
政务斋则杨溥轮值,开《度支》《仓廪》《市易》课程,学生须在沙盘里完成一次“赋税—仓储—赈灾”全程,错一斗米、漏一户籍,便被判“罢考”三日,回去重算;
兵略斋由李存孝兼山长,却不上阵杀敌,专授《营阵》《粮道》《舆图》,沙盘上插小旗,让学生演“步骑弩混编”“火攻夜袭”“以少围多,输了要背《行军十策》十遍,直到倒背如流。
每年仲冬,学府举行三斋试:
法治斋学生当庭断案,由宋慈携真实卷宗到场,审的是领地内偷盗、田界、斗殴小案,却要求写出完整判词;
政务斋学生则被关进度支司小屋,一日一夜内算完三镇一年税赋、兵饷、河工、赈灾四笔总账,差一两银子,降一级;
兵略斋最热闹,学生在荒原摆,用木牌、烟火、鼓角模拟对战,由秦良玉、妇好亲自擂鼓督战,胜者佩,败者扛旗跑营三圈,号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