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尽干没出息的事。”周镇南又是羡慕,又是抱怨,反正心情很复杂。
对他来说,妻子是一辈子的痛。
妻子在的时候,他把工作当成唯一,几乎忽略了妻子的存在。
这是大部分军队高级将领的常态,因为不着家,基本就是在视察,和在视察的路上。
等到,妻子不在了。
他才开始思念起亡妻。
可妻子只停留在了记忆里,想要见到真人,还得去梦里。
让他心头不爽的是,他这个外孙才十九岁,就有点老婆孩子热炕热的意思,太没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了,同时家庭的温暖,确实让他羡慕。
当然,还有点埋怨。
十八岁结婚。
在国内显然是不允许的,可是对国人来说,结婚有两种:领证,办婚礼。
在国人的认同感上,办婚礼其实要比领证更重要,也来的更正式。
只要办过婚礼,领不领证的意义其实并不大,哪怕陈泽还没到结婚年龄,但是他和白璃办过仪式,就是夫妻,大家都认。
哪怕他们还没有结婚证,法理上最多是同居的男女青年。
外孙虽然聪明,可就是感觉有点拿不出手的意思。
反倒是陈泽在电话里还给他不痛快:“外公,我和老婆都半年多没见了,这见面不得关心关心。再说了,我的老婆,我不疼谁疼?要是有外人疼,我还不乐意呢。”
白璃是陈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周镇南当然知道,结婚办酒席的那天,他也在。
问题是,这大夏天的,你倒好,竟然背着老婆乱跑,也不见你来看看外公?
还有没有点孝心了?
陈泽清楚,周镇南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他打电话,他这位外公,根本就不会因为家里冷清,而盼着儿女们来家里吃饭。
这不符合周镇南的性格。
电话那头,传来周镇南压低的声音,听着有点担忧,同时有点愠怒;“我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为什么国府大领导的秘书指名道姓的要见你。”
“外公,冤枉啊!我自从出国之后,就在普林斯顿大学天天做研究,没白天没黑夜的忙,好不容易把成果做了出来,才有时间回国。”
“再说了,你也知道我刚结婚就出国,想梨子都想疯了。”
“好不容易我们夫妻过点私密生活,还不让,太没天理了。”
甭管真假,陈泽就是这么不要脸。
他甚至能觉察到他背着的白璃,有种要绽放开的喜悦。
拍马屁这种话,不会也不要紧,就硬拍,拍着拍着就会了,毕竟家人也好,上司领导也罢,都不会愿意和说话冲,动不动就给自己下不来台的人打交道,哪怕拍马屁的话生硬,也不要担心。
夸奖的话,总比刺人的话要中听的多。
周镇南听的直皱眉,他在家里,也就是这个外孙,说话肆无忌惮,甭管大孙子周轩,还是儿子周安邦,在他面前,都是大气不敢吭一声的谨小慎微。
唯一一个曾经敢和自己对着来的女儿周慧,感情也淡了,二十多年不来往,哪怕再次认亲了,可是那种父女之间的融洽,已经不在了。
周镇南一阵的头痛,对着国府来的秘书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小子,别胡说八道。”
陈泽这才意识到,周镇南应该用了免提,这才换了语气道:“外公,我这刚来琴岛,刚下飞机,还没歇歇脚呢?”
说话的语气委屈中带着一点被打扰的无奈:“再说了,我妈不是在京城吗?要是捐款的事,我真不知道。您也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搀和,我也改变不了他们的决定。不过我妈好像说过,捐一亿,这可是把家里的流动资金都贴了进去……”
“你小子别絮絮叨叨了,没问你捐款的事,算了,和你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明天中午来家里一趟。”
周镇南真不想和陈泽扯皮,这小子一肚子心眼子,听着像是老实孩子,可话里话外都是对官员的抗拒。
那种不想和官员,尤其是高级官员接触的抗拒,表现的淋漓尽致。
关键是身份,陈泽以什么身份见对方,资本家吗?
这能有好?
要不是周镇南把话说死了,他估计得搬出周慧,让她和老爷子去掰扯。
反正周镇南对闺女有愧,天大的事,也不能让家里的孩子受委屈。
真要是周慧不让步,周镇南也只能干瞪眼。
这不是二十多年前了,他六十多岁,还是年富力强,手握大权的时候。当年,周镇南能硬气的,因为女儿的婚姻和周慧断绝关系,八十多岁的周镇南可没当年那份勇气。
放下电话,白璃担忧道:“外公让我们去京城?”
“唉,这老头子退休了不好好在家待着,瞎串什么门呢?”
陈泽这话有点埋怨,能让周镇南忌惮的领导,就那么几个,是他这小胳膊小腿能抵挡的?
说起来,在国内,陈泽自从知道周镇南是他外公,他当时就想着,国内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威胁他的,最多也就是一只手的数量。
可这位?
恰巧是之一。
人家喘口气,都能把他吹跑了。
回到别墅,哪怕陈泽累的气喘吁吁,还是坚持将白璃背到了浴室,清洗干净之后,立刻吩咐去机场。
不用第二天,当天傍晚,他就带着白璃回到了什刹海边上的宅子,周慧见到儿子和白璃还有点愣神,昨天刚通过电话,不是说去琴岛了吗?
“妈妈,外公让我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
陈泽哪怕得到的信息不多,至少等周镇南的客人走后,老头还偷偷给他通话,说了一些猜想,应该是外汇的问题。
他顿时想明白了,应该是香江受到国际游资的阻击,正在防御,但是香江的外汇储备,对国际游资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一共才两百多亿美元,又要面对汇市的阻击,又要防御股指期货的空单。
这点钱,根本就挡不住几天。
显然,香江有重要人物来京城求援了,这要是借钱?
自己到底该不该借?
虽说资金上没任何安全隐患,可自己抄底的机会就没了。
愁人。
第二天,周慧一身素衣旗袍,色调非常搭她的气质,在餐厅堵住了陈泽,表示要带着他一起去,至少她这个亲闺女在,防止周镇南胳膊肘往外拐。
也得亏是周镇南不在跟前,要不然非气个半死不可。
他是这样的人吗?
可这也不能不防,毕竟周镇南的想法完全和她不一样了,万一老头脑袋一热,念叨着国家需要,义无反顾之类的话,让陈泽破小家,存大家,周慧绝不能答应下来。
家里集团为抗灾捐款倒是没问题,多少钱都给。可真要是小儿子私房钱被祸祸了。
她绝对不答应。
当年她可以为了丈夫陈绍华六亲不认。
今天,她一样可以为了儿子,再次对上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