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捧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秦家老祖秦苍山，这位活了近百年的宗师之上，就这么从世界上被抹去了。
连一根骨头渣都没剩下。
极致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庄园。
恐惧，像无形的瘟疫，在每个人的心头疯狂蔓延。
那些所谓的世家天骄，此刻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有人瘫软在地，裤裆里传来温热的湿意和难闻的骚臭。
他们看凌霄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人。
而是在仰望一尊来自远古，漠视众生的神魔。
阁楼上。
秦月瑶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再无半分力气。
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她身为秦家天之骄女的尊严，在亲眼目睹老祖化为飞灰的那一刻，被碾得粉碎。
那不是武功。
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的认知，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凌霄的目光，穿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平静，淡漠，不带丝毫感情。
却让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结了。
“现在。”
凌霄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带我去找药王令。”
“或者，我送你们整个秦家，去陪他。”
最后通牒。
不带一丝一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秦月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她想尖叫，想反抗，想质问。
可当她对上凌霄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下一刻，这座传承了数百年的秦家庄园，就会变成一片火海，一片废墟。
她身后的阴影里，那位守护者老宗师，此刻大气都不敢喘。
他亲眼见证了秦苍山是如何被抹杀的。
那种力量，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反抗，就是死。
“我……”
秦月瑶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干涩沙哑的声音。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栏杆，指节捏得发白。
“我带你去。”
这四个字，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知道，从她说出这句话开始，秦家数百年的荣耀与尊严，便被彻底踩在了脚下。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下阁楼。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
她走到了凌霄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请跟我来。”
凌霄没有说话，只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王虎如同一座沉默的铁塔，紧随其后。
三人，就在这数百名宾客死寂的注视下，向着庄园深处走去。
无人敢言。
无人敢动。
甚至无人敢大声呼吸。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头，为这个煞神，让开了一条道路。
秦家庄园深处，是一片戒备森严的禁地。
一座完全由巨石砌成的祠堂，静静地矗立在月光下。
祠堂门口，两名气息沉凝的秦家长老，看到秦月瑶带着两个陌生人走来，立刻皱起了眉头。
“月瑶，这里是禁地，你怎么……”
其中一名长老的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就接触到了秦月瑶身后，那个神情淡漠的少年。
他的心脏，猛地一抽。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退下。”
秦月瑶的声音，嘶哑而无力。
“是……小姐。”
两名长老不敢多问，感受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冷汗直流，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秦月瑶走到祠堂厚重的石门前。
她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石门中央一个古朴的兽首凹槽中。
紧接着，她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体内的内劲，按照一种特定的轨迹运转，缓缓注入石门。
嗡——
石门发出沉闷的轰鸣，一道道繁复的符文，在门上亮起，流转。
“用凡人的血脉和内劲做钥匙，真是原始。”
凌霄的声音，在她身后淡淡响起。
秦月瑶的身体，猛地一僵。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进了她那颗早已破碎的骄傲之心。
她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开启石门的速度。
轰隆隆……
石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幽深台阶。
一股混杂着药香和陈腐气息的冷风，从里面吹了出来。
“走吧。”
凌霄的语气，不带丝毫情绪。
秦月瑶默默地走在前面，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
这条通道很长，两侧的石壁上，刻画着秦家历代先祖的功绩。
在过去，每一次走在这里，秦月瑶的心中，都充满了自豪。
可今天，她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
门上，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蛟龙，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这道门，需要九名长老同时发力，才能打开……”
秦月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她话音未落。
凌霄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
他看着眼前这扇重达万斤，坚不可摧的青铜门，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
他只是抬起了脚。
然后，轻轻一踹。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整个地下空间回荡。
那扇足以抵挡炮弹轰击的青铜巨门，连同周围的石壁，像是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击中。
无数裂纹，以凌霄的落脚点为中心，疯狂蔓延。
下一秒。
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
秦月瑶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片废墟，大脑一片空白。
这……
这就开了？
凌霄掸了掸裤脚上不存在的灰尘，迈步走了进去，仿佛只是踢开了一块碍事的小石子。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室。
石室的四周，摆放着一个个木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古籍、兵器，以及用玉盒装着的珍贵药材。
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足以在古武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但凌霄的目光，没有在这些东西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的视线，直接锁定了石室中央。
那里，有一个汉白玉雕琢而成的石台。
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枚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碧绿色，上面用古篆雕刻着两个字——药王。
一股若有若无的，精纯的生命气息，从令牌上散发出来。
“药王令……”
凌霄的眼中，终于闪过一抹微光。
他一步步走到石台前，伸出手，将那枚令牌，拿在了手中。
入手微凉，一股精纯的木系灵气，顺着掌心，钻入他的体内。
“果然是真品。”
他低声自语。
有了这东西，他就能找到药王谷，找到炼制“还魂丹”所缺的那几味主药。
秦月瑶看着他手中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毒。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凌霄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她如坠冰窟。
“一个你，以及你们秦家，都惹不起的人。”
他收起药王令，转身向外走去。
“凌霄！”
秦月瑶鼓起最后的勇气，叫住了他。
“杀我老祖，夺我秦家至宝，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药王谷，不会放过你的！”
“武道裁决所，更不会放过你！”
她的声音，凄厉而尖锐。
凌霄的脚步，停下了。
他没有回头。
“药王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种草药的园子罢了。”
“至于武道裁决所……”
“一群自以为是的蝼蚁，也配裁决我？”
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石室。
只留下秦月瑶一个人，瘫坐在冰冷的废墟之中，发出了绝望而无助的呜咽。
……
凌霄和王虎，走出了秦家庄园。
外面那些宾客，早已跑得一个不剩。
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那几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
夜风吹过，卷起一片萧瑟。
王虎开着车，行驶在寂静的山路上。
他通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闭目养神的凌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今夜，他见证了神迹。
“少主。”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们……接下来去哪？”
凌霄缓缓睁开眼。
他的手中，正把玩着那枚碧绿色的药王令。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眼神深邃。
“这枚令牌，不仅仅是信物。”
他的指尖，在令牌上轻轻一点。
嗡。
令牌上，一道微不可察的绿色光芒，一闪而逝。
一股奇异的波动，从中散发出来。
“它还是一个坐标。”
“一个通往……另一个地方的坐标。”
王虎的心，猛地一跳。
“另一个地方？”
凌霄没有回答。
他的神念，早已沉入了令牌之中，感受着那股遥远的，来自某个隐秘空间的召唤。
蔚蓝星，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