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缕的目光从城防情报上移开，落在另一摞记录着阿三城领主日常言行举止的情报上。
随手抽出几份翻看，里面详细记载了过去十天里，塞尼几乎每日都在举办的奢华宴会，以及他在宴会上那些的高论。
柯缕看得很快，甚至有些意兴阑珊。
类似的戏码，重复上演，实在无趣，但这些恰恰能折射出说话之人的性格。
“自大，自负，死要面子……倒是和爱德华有几分相似。”
柯缕看着塞尼强调“奥赫玛鞭长莫及”的那段记录，心中给这人下了定论。
明明内心恐惧，却偏要在人前强装镇定，真是可悲又可笑。
不过，他和爱德华还是有所不同的。
爱德华对权力有着很强的掌控欲，为了权力可以猜忌功臣，甚至不惜自毁长城。
而塞尼，根据情报显示，他虽然也对麾下将领有所猜忌，但似乎并没有采取什么激烈的行动，更没有像爱德华那样急于夺权或清算。
柯缕感觉对于这个人而言，奢靡享受的生活，远比虚无缥缈的权力更重要。
在他的逻辑里，或许觉得，就算最后城池被麾下将领夺了去，只要能保住性命，继续过他花天酒地的日子，也并非不能接受。
现在看起来，塞尼是典型的享乐主义者，但明明在国运战争前期，他带领的阿三城也是极具威胁性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位领主发生了这么大的心态转变。
只知道享乐的性格，如果资源足够他挥霍的话，在和平时期倒是能做个守城之主，但这是弱肉强食的国运战争，就算柯缕不对他出手，等蜀地中原的混战结束，阿三城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阿三城现在的“稳定”，是建立在外部压力尚未真正降临的侥幸之上。
可惜，这份侥幸，今日就要到此为止了。
……
阿三城，宴会厅。
今天的阿三城主旋律依旧是宴会。
塞尼深陷在主座柔软的垫子里，一手搂着侍女的纤腰，另一只手高举金杯，正随着沙兰吉琴的旋律含糊地哼唱着。
（ps：沙兰吉琴，抖音刷到的，也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国家的，要是我云别喷我）
考底利耶依旧独坐于角落的阴影中，面前的清水与素食与周遭的盛宴格格不入。
“考底利耶！我的贤臣！如此畅快的时刻……来！陪我喝一杯！”
突然被叫到，考底利耶施施然站起，弯腰行礼，正要说话，
“领主大人，我……”
“砰！”
宴会厅沉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道狼狈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
考底利耶立马看过去，这人他认识，负责外围警戒的步卒队长。
“领……领主大人！不…不好了！城外！城外三十里！发现……发现大军压境！好多……好多人啊！望不到尽头啊！”
话落，乐声戛然而止，舞女的动作也僵在半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瘫倒在地的步卒队长身上，随即，又齐刷刷地转向主座上的塞尼。
塞尼脸上的醉意和笑容瞬间愣住。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差点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案几。
“你……你说什么？”
塞尼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步卒队长，
“你开玩笑的吧……如此美好宴会开这种玩笑……可是要掉脑袋的！”
与塞尼自欺欺人不同，考底利耶此刻已经面对了现实。
他早就料到阿三城会有被进攻的一天，可敌人直接兵临城下是他没想到的，敌军大军行进，其他城池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哪个城池？”
心急之下，考底利耶直接无视了塞尼的质问，走过去扶起了步卒队长。
步卒队长看到是考底利耶，下意识回答：
“是……是奥赫玛！”
话音刚落，塞尼的咆哮声又起了，本来被考底利耶驳了面子就让他很不爽，现在他几乎能肯定这个家伙一定要说谎！
必须要好好惩戒一番！杀鸡儆猴！
“放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奥赫玛？他们远在长江以南！难道他们是飞过来的不成！？”
“敢谎报军情，我剥了你的皮！”
奥赫玛……柯缕……这两个名字不知道困扰塞尼多久，偏偏考底利耶每天都要提醒他一次。
久而久之，即便终日用酒精麻醉自己，也无法真正驱散。
现在告诉他，他的梦魇直接打上门了？这谁能接受得了？
“大人！千真万确！小的不敢撒谎！”
步卒队长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
“真的……真的是奥赫玛的蓝色旗帜！还有……还有那种从来没见过的巨大野兽！他们就在三十里外扎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塞尼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站了起来，肥胖的身躯颤抖着。
他不能信，也不敢信！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之前所有的自我安慰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幻象！一定是幻象！或者是其他什么小势力冒充的！”
塞尼强自镇定，但声音里的颤抖却出卖了他，
“对！肯定是这样！想吓唬我？没门！”
“行了领主。”
一直沉默的考底利耶突然出声安抚已经失态了的塞尼。
“你着想了，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话落，他快步走到大厅一侧，那里放置着一个用于监控远方的大型水晶球，平时由能量维持，可以观测到城池周边一定范围的动静。
这也是城墙升级进化出的功能。
只不过这段时间从来没用过，所以柯缕派出的斥候并没有得到相关情报。
考底利耶枯瘦的手指飞快地在水晶球基座的符文上划过，开始给水晶球注入能量。
水晶球原本模糊的内部开始荡漾起涟漪，随即，影像逐渐清晰。
城外，映入眼帘的是泛着冷光的枪戟和军容严整的士兵方阵！
一面面奥赫玛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嘶——！”
大厅内，看到这样景象的阿三城贵族、将领和舞女侍卫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还沉浸在享乐中的人们，此刻脸上血色尽褪，写满了惊恐，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场上的各位将军和唯一的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