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黄秋生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还是一副吃了大亏、勉为其难的模样。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用力一拍桌子。
“唉！罢了罢了！谁让这是沈副市长交代的事情呢！”
“我黄秋生就算亏本，也得帮沈副市长这个忙，把这件事办圆满了！”
他一脸“肉痛”地看着张富贵，咬着牙说道。
“行！十五块就十五块！”
“赔本赚吆喝了！”
“张同志，这也就是您来了，换第二个人，这个价格我想都不会想！”
他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显得自己多么仗义。
张富贵一听黄秋生终于松口答应了十五块的价格，顿时长舒一口气，喜上眉梢！
虽然没压到十块，但至少守住了沈伯父给的底线，没把事情办砸！
他连忙握住黄秋生的手，感激涕零地说。
“太好了！太感谢您了黄厂长！”
“您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回去一定在沈伯父面前好好夸夸您！”
“说您最讲义气，最给面子！”
黄秋生也反握住他的手，笑得一脸“真诚”。
“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
“以后还得靠张同志和沈副市长多多关照呢！”
两人各怀鬼胎，都觉得自己达成了目标，表面上一团和气。
与此同时，在青城市另一端的工业区。
沈冰冰付钱下了出租车，站在了一家名为“火凤凰”的服装厂门前。
与“时尚生活”服装厂那种中上游的气派相比，“火凤凰”的规模明显要小一些。
属于中等偏下的水平。
厂门略显陈旧，围墙也不如“时尚生活”的高大崭新。
厂区内的厂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打扫得还算干净。
机器运转的声音同样传来，却不如“时尚生活”那般密集轰鸣。
工人数量看上去也只有那边的一半左右，使用的设备，也明显是些普通常见的老型号。
谈不上多么先进。
但整个厂子给人一种踏实、不浮夸的感觉。
沈冰冰刚站定，就看到江浩已经从厂门口的值班室里走了出来，正靠在门边等着她。
见她到来，江浩抬手随意地打了个招呼，脸上带着他惯有的那种略带懒散却又洞悉一切的笑容。
“呦，来了，速度挺快啊。”
沈冰冰快步走到他身边。
也顾不上寒暄，秀眉紧蹙，脸上带着急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压低了声音直接问道。
“江浩，你刚刚在电话里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时尚生活’服装厂，他们……他们真的长期以次充好，用黑心棉和劣质布料，赚取黑心钱？”
“而且很快就要出事？”
这件事非同小可，尤其是父亲刚刚才决定将校服的生产交给他们！
江浩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肯定。
“当然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事情上骗过你？”
得到江浩确切的回答，沈冰冰的心猛地一沉。
但她随即想起昨晚饭桌上的情景，不由得带着几分埋怨和不解问道。
“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你昨天晚上在我家，当着我和我爸的面，为什么不说清楚？”
“你要是当时就拿出证据，我爸说不定就不会……”
就不会把订单交给“时尚生活”，也不会让张富贵去经手了。
这话她没完全说出口，但意思很明显。
江浩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种早已看透的淡然。
“冰冰，你觉得，我昨天晚上如果当场说出来，你爸他会信吗？”
他顿了顿，自问自答，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他不会信的。”
“在他眼里，我当时只是一个不肯低价卖地。”
“甚至试图用一套破衣服戏弄他的、不识抬举的乡下小子。”
“我的话，在他那里没有任何分量。”
“而‘时尚生活’的黄厂长，是他多年的‘老交情’。”
江浩特意加重了这几个字。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相信那个能给他带来直接利益和方便的老部下。”
“而不是我这个空口无凭的外人。”
“我当时如果说出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你爸和你妈当成是恶意诋毁、阻挠合作的借口。”
“反而更惹人厌烦，说不定直接就被轰出门了。”
江浩的分析冷静而残酷，却直指核心。
信任度的问题。
在沈二河当时的认知和情绪下，江浩的警告只会被当成无能狂怒的诽谤。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啊……
沈冰冰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江浩说的句句在理。
回想昨晚父亲对江浩的态度和母亲对张家的热情，她知道江浩的判断是正确的。
一股无力和后怕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那……那现在怎么办？”她下意识地看向江浩，仿佛他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父亲的项目，绝不能毁在劣质校服和即将暴雷的黑心厂子上！
这可关系到父亲年底的市长选拔啊！
江浩面对沈冰冰带着些许讽刺的质疑，脸色依旧平淡。
只是抬手指了指身后那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火凤凰”服装厂，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这不就是在想办法，帮你父亲避免一场大麻烦吗？”
他的话语听起来冠冕堂皇，仿佛全然出于公心。
沈冰冰看着眼前规模普通、设备也谈不上顶尖的“火凤凰”。
又想起江浩之前对“时尚生活”的指控，再结合他昨晚在宴席上抛出“校服”概念的行为。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仿佛瞬间想通了什么。
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戏谑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眼睛直视着江浩。
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伪装”。
“得了吧，帮我父亲？你有那么好心？”
“我看……你从一开始抛出‘校服’这个诱饵的时候。”
“就没打算真的让我爸和他那个‘老交情’的黄厂长把这生意做成了吧？”
她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眼神锐利。
“你早就知道‘时尚生活’有问题，但你偏偏不说。”
“你等着我爸，一头扎进这个坑里，然后……”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火凤凰”的招牌。
“然后你再拿出备选方案，或者说，你真正属意的合作对象，是这里，对不对？”
“你这不是在帮我爸，你这是在给他挖坑，顺便……”
“给你自己找机会，对吧？”
被沈冰冰直接点破心思，江浩非但没有丝毫尴尬或恼怒，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他欣赏地看着沈冰冰，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
“不过这也不怪我，你爸要是老老实实的，给我三十万买地皮，我干嘛还要用其他手段呢？”
“那么，沈书记……既然你看得这么明白，”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带着一种挑战和诱惑，看着沈冰冰的眼睛。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坑’这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