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恒的指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烛火的光晕在他眸底凝成一片冷霜:“刘积,你即刻返回禁军大营,集结三千精锐,乔装成巡城卫兵,分驻建安外围三座城门附近。若杨显有任何异动——哪怕只是紧闭城门、调换守兵,不必请示,立刻拿下他,接管护军兵权!”
“臣遵旨!”
刘积抱拳领命,铁甲碰撞声在殿内激起一阵寒意,转身时脚步带风,显然已是急不可耐。
白洛恒又看向张迁,语气沉稳,却不免又带着些许慌乱:“传朕密旨,令青州都督李嵩、兖州都督赵晏,各率本部兵马一万,星夜向沂州边境集结,扼守琅琊山至建安的要道。若马成的边军突破沂州,便将他们困在两山之间,断其归途。”
张迁躬身道:“臣这就拟旨,以六百里加急送出。只是青州、兖州兵马素来与马成有旧,若他们迁延观望……”
“以‘抗旨者斩’结尾。”
白洛恒打断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朕给他们的不是选择,是死令。”
张迁心中一凛,躬身退下拟旨。
殿内只剩下白洛恒与裴然,烛火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风雨前的宁静。
“陛下,需不需要加强皇城守卫?”
裴然低声问道,目光掠过殿外沉沉的夜色。
白洛恒摇头:“皇城禁军已有防备,不必惊动。越是此时,越要稳住阵脚,让楚洪以为朕仍在鼓里。”
他走到案前,拿起那份弹劾杨显的奏折,指尖在“楚洪”二字上反复摩挲:“这老狐狸隐忍多年,终于要露出獠牙了。”
三日后,立政殿的烛火比往日亮了数倍,却驱不散殿内的凝重。
张迁、萧澈、裴然、刘积等人环立案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倦色,眼底却燃着警惕的火。
“杨显那边仍无动静,护军营地的鼓声昨夜停了,像是刻意收敛了锋芒。”
刘积沉声道,掌心已沁出细汗:“臣的人回报,他近日常独自登上城楼,望着沂州方向出神,不知在盘算什么。”
萧澈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反常的平静,往往是风暴的前兆。他越是不动,越说明在等马成的信号。”
张迁展开最新的军报:“青州、兖州兵马已到位,琅琊山两侧都布了暗哨,马成的前锋若再前进一步,便会踏入陷阱。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两地都督传来消息,沂州境内似有异动,百姓开始向建安逃难,说楚洪在郡王府竖起了‘复楚’的大旗。”
“复楚?”白洛恒冷笑一声,指尖敲击着案几:“他也配?楚廷早已失尽民心,仅凭一个空旗号,便想搅动风云?”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殿,手中高举着一封染血的密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沂州急报!楚洪、楚洪与马成……反了!”
密报摔在案上,封口处的火漆已被震碎,纸上的字迹被血渍晕染,却仍能看清触目惊心的字句。
“楚洪以‘清君侧、复大楚’为名,与马成合兵三万,于今夜三更突袭沂州刺史府,刺史殉国。此刻大军已冲破沂州城门,正向建安杀来!”
殿内瞬间死寂,只有烛火疯狂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撕扯得支离破碎。
“果然动手了!”刘积猛地按剑起身,甲叶碰撞声刺破寂静。
“陛下,臣请即刻出兵,拿下杨显,关闭建安城门!”
萧澈却按住他的手臂:“等等!马成三万大军,急行军也需两日才能到建安,此刻发难,必是算准了杨显会在城内响应。若我们现在动杨显,他狗急跳墙,提前打开城门,反而让马成有机可乘!”
“那怎么办?”裴然急道。
白洛恒拿起那封染血的密报,指尖抚过“刺史殉国”四字,眼中的惊怒渐渐沉淀为冰冷的决绝。
他忽然看向刘积,语速极快:“你带五千禁军,衔枚疾走,绕到护军营地后方,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记住,只围不攻,若杨显不开城门,便按兵不动;若他敢开门放马成的人进来,立刻强攻,格杀勿论!”
“张相!”他转向张迁。
“传旨城内各坊,今夜宵禁,百姓不得出门,违令者以通敌论处。同时开放内城粮仓,让禁军分守九门,告诉守城士兵,叛军若至,抵抗者重赏,退缩者斩!”
次日清晨,通天殿,朝会的气氛有些凝重,紧绷得能听见空气震颤的声音。
百官列立阶下,见白洛恒身着龙袍,面色沉凝地走上丹陛,皆屏息敛声,隐约猜到必有大事发生。
“诸位爱卿,”白洛恒的声音透过殿宇,带着冷肃。
“昨夜三更,沂州急报——楚洪勾结马成,以‘复楚’为名,率三万边军叛乱,沂州刺史殉国,叛军已向建安杀来!”
话音落地,殿内一片哗然,不少官员脸色煞白,交头接耳的私语瞬间在朝堂上涌起。
楚洪虽被贬,终究是前皇室宗亲,马成手握重兵,两人勾结叛乱,无异于在新朝的根基上炸响惊雷。
“肃静!”白洛恒一拍龙椅扶手,声震四壁。
“慌乱无用!楚洪、马成逆贼,背叛家国,屠戮忠良,此等行径,天人共愤!朕今日便要让天下看看,叛贼的下场!”
他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张迁身上:“张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