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扒在窗户框上,脖子伸得跟个老母猪似的,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那扇透出昏黄灯光的窗户。
她的鼻子随着空气中飘来的香气,一抽一抽的,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响,那是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肉……又是肉……”
她喃喃自语,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贪婪和嫉妒交织成了一张网。
不行!
上次那顿打不能白挨,那顿骂也不能白受!
她儿子贾东旭被傻柱那个杀千刀的打得现在后背还青着,她自己被骂得在院里抬不起头来。
这一切的根源,不就是因为没吃着那口肉吗?
这次,说什么也得把这损失给补回来!
她转过身,像一阵风似的刮到炕边,秦淮茹正坐在那儿发呆。
“闻着没有?”
贾张氏的声音又尖又细。
秦淮茹眼皮都没抬,
“闻着了。”
她何止是闻着了,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
傻柱空着手从家里出来,就去前院林卫东屋里待了片刻,再出来时,手里就拎回了东西。
这院里,除了那个新来的采购林卫东,谁还有这本事。
这顿饭,明摆着是林卫东请客,傻柱不过是那个负责掌勺的厨子。
“那你就不想吃?”
贾张氏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秦淮茹身边,那股子常年不洗澡的酸味儿让秦淮茹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秦淮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抬眼看向自己的婆婆。
“不想吃。”
“也没那个脸去要。
要去,您自己去,或者让您东旭再去。”
“他俩不是从小玩到大的么?
好生说说,傻柱兴许就给了这个面子呢!”
贾张氏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你!”
“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
我可是你婆婆!”
“婆婆?”
秦淮茹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
“妈,我劝您一句,别想了。
今儿这顿饭,十成是林卫东的东西。
“您自己掂量掂量,是傻柱那个犟驴难缠,还是林卫东那只笑面虎更难缠?”
这个问题,让贾张氏心头那股子贪婪的火苗晃动了几分。
傻柱,混不吝,喝了酒嘴上没把门的,但说到底,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犟驴。
可林卫东……
贾张氏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总是笑呵呵,但眼神里却藏着一股让人发毛的精光的年轻人。
她想起那天晚上,贾东旭是怎么被打得鬼哭狼嚎,又是怎么被林卫东三言两语就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可那肉实在是太香了……
贾张死不甘心,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她不去看秦淮茹,反而扭头,压低了声音,对着里屋的方向喊了一声:
“东旭!东旭!”
贾东旭正躺在床上烙饼,他心里也跟猫抓似的。
那肉香一阵阵往屋里钻,馋得他口水都快把枕头给淹了。
可一想到那天晚上傻柱那根擀面杖的滋味,他后背就隐隐作痛。
“干嘛!”
他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贾张氏立刻开始上眼药,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听听!你听听你娶的好媳妇说的是什么话!”
“她说她不去!
还撺掇着……撺掇着让你去挨打!”
东旭啊,你听听,这还有把你这个男人放在眼里吗?”
秦淮茹气得浑身发抖,这个老东西,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一绝。
她刚想开口反驳,贾东旭已经从里屋冲了出来。
他双眼通红,不是气的,是馋的。
“妈,你别说了!”
他烦躁地打断了贾张氏的哭诉,然后把目光转向秦淮茹,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
“淮茹,要不……你去试试?
就说是给棒梗要的,孩子正在长身体……”
“我不去。”
秦淮茹的态度很坚决。
“你!”
贾东旭气得一跺脚。
一家三口,就这么僵持着。
就在这时,睡在最里面的棒梗,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妈,我饿。”
贾张氏的眼睛猛地一亮,她一把搂过自己的大孙子,
“哎哟,我的乖孙,奶奶的宝贝!”
她亲了棒梗一口,然后指着窗外,循循善诱,
“棒梗啊,你闻见没有?
外面有好香好香的肉!”
棒梗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也亮了:
“闻见了!是肉!”
“对!是肉!”
贾张氏的语气充满了蛊惑,
“是傻柱家里的。
你现在过去,就跟他说,说你饿了,想吃肉。
傻柱最疼你了,肯定会给你的!”
秦淮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妈!你不能让孩子去!”
她急了,
“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教他干这个!”
贾张氏猛地一瞪眼,脸上哪还有半点慈爱,只剩下刻薄和狠毒。
“我教他干什么了?”
“孩子饿了,想吃口肉,有什么不对?
再说了,他傻柱不是棒梗的叔叔吗?
当叔叔的,给侄子一口吃的,天经地义!”
“你……”
“奶奶,我去!”
棒梗已经从炕上爬了下来,他早就被那肉香味勾得魂都没了。
“哎,好孙子,快去快去!”
贾张氏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就不信了,她一个老婆子去不行,贾东旭这个大男人去不行,难道他傻柱和林卫东,还能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黑手不成?
秦淮茹看着儿子那瘦小的背影,连鞋都没穿利索,就兴冲冲地跑出了门。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凉得像冰窖一样。
她扶着炕沿,慢慢坐下,看着自己的婆婆和丈夫。
一个,满脸都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一个,满眼都是对即将到口的肉食的渴望。
这个家,完了。
……
傻柱家。
林卫东和傻柱正喝得兴起。
“来,何师傅,走一个。”
林卫东端起酒杯。
“喝!”
傻柱脖子一仰,一杯二锅头就下了肚,辣得他直咂嘴,但脸上却全是舒坦的表情。
“你小子,是真行。”
傻柱夹了一筷子葱爆兔肉,
“这野味,就是比家猪肉香!有嚼劲!”
两人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瘦小的人影,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
是棒梗。
他像一只被香味吸引来的小老鼠,站在门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那三盘油光锃亮的菜,喉结上下滚动,口水几乎要流到地上了。
傻柱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隐去。
“是棒梗啊,怎么还不睡?”
要是搁在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把棒梗拉过来,塞一嘴的肉。
可今天,他看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的林卫东,又想起了刚才林卫东说的那番话,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
他对棒梗是好,可棒梗毕竟是贾家的孙子。
自己亲妹妹雨水,刚才还是被林卫东点醒了,才想起来送点吃的过去。
这么一比,自己这个当哥的,确实有点拎不清。
“傻柱……”
棒梗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那盘酱烧兔排。
林卫东没说话,他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他倒想看看,被自己点拨过的傻柱,会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