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摩川地区,红井地下深处。
与外界想象的紧张对峙不同,红井内部的核心区域,此刻正回荡着大型机械运行的低沉轰鸣。巨大的钻探设备如同钢铁巨兽,啃噬着坚硬的岩层,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冷却液和岩石粉尘混合的刺鼻气味。
宫本志雄,蛇岐八家宫本家的家主,同时也是红井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正站在主控台前。他戴着防护眼镜,身上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看起来更像一个资深工程师而非黑道家主。他的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飞速跳动的数据和下方深邃井口的实时监控画面。
关东支部的叛变,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阿须矢带领叛军控制了所有出入口,切断了大部分对外联系,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干扰核心作业区的运行,只是派驻了少量人员在外围通道监视。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宫本志雄感到极度不安。他太了解阿须矢了,那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他的沉默往往意味着更可怕的图谋。
“不能再等了……” 宫本志雄喃喃自语。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王将(赫尔佐格)故意制造关东支部叛变的混乱,其根本目的,很可能就是怕他们赶在某个时间点之前,彻底破坏或者转移“神”的遗骸!
必须加快进度!必须在局势彻底失控前,弄清楚井下的东西,或者……毁掉它!
“通知井下作业组,启动‘龙潜’三号钻头,最大功率!目标深度再下探五十米!” 宫本志雄对着通讯器吼道,声音在机械的轰鸣中显得有些微弱。
“可是,家主!那个深度的岩层结构和压力……” 通讯器里传来技术员担忧的声音。
“执行命令!” 宫本志雄不容置疑地打断,“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他必须赌一把。赌在阿须矢(或者说他背后的王将)采取最终行动前,能够触及核心。
命令被迅速执行。更深沉的轰鸣声从井底传来,整个作业平台都感受到了更加剧烈的震动。宫本志雄紧握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死死盯着数据屏幕和井口监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突然,主控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宫本志雄猛地回头,只见阿须矢独自一人站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的执行局制服,只是臂章被撕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两潭死水。他手中没有拿任何武器,但那股凝练的杀气,却让整个主控室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阿须矢……” 宫本志雄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悄悄摸向腰间隐藏的一个紧急警报按钮。
“宫本家主,” 阿须矢开口了,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你想干什么?” 宫本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阻止我们挖掘?这就是王将给你的命令?”
阿须矢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向前迈了一步。那一步,仿佛踩在了宫本志雄的心跳上。
“王将不需要被破坏的‘神’。” 阿须矢终于说道,眼神如同手术刀般刮过宫本志雄的脸,“他需要的是完整的、可以被掌控的‘神’。而你的鲁莽,会毁掉这一切。”
他看穿了宫本志雄的意图!他知道宫本志雄在拼命加速,是为了在必要时毁掉神骸!
“所以,你要杀我?” 宫本志雄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知道自己不是阿须矢的对手,这个男人的剑道和言灵都极其可怕。
“清除障碍。” 阿须矢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右手缓缓抬起,做出了一个虚握的姿势——那是他发动言灵「阴流」的前兆!那是一种操控气流形成无形利刃的诡异能力,防不胜防!
宫本志雄瞳孔猛缩,他知道自己躲不开!他猛地按下警报按钮,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核心作业区!但这声音在机械的轰鸣中显得如此无力。
“没用的。” 阿须矢冷漠地说道,无形的气刃已然成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宫本志雄的咽喉!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宫本志雄甚至能感觉到那锐利气流切割皮肤的战栗感!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撞击声!
“叮——!”
仿佛一根细针掉落在了地上。
宫本志雄惊愕地睁开眼,只见阿须矢那必杀的一记无形气刃,在距离自己咽喉不到十厘米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精准地挡了下来,消散于无形。
而阿须矢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他冰冷的目光,越过宫本志雄,投向了主控室角落那片堆放着备用零件和图纸的阴影里。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娇小的,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留着金色短发,面容精致却毫无表情的少女。
她就像是从阴影中凝结出来的幽灵,悄无声息。她的手中,反握着一把造型奇特、闪烁着寒光的短军刺,刚才那声轻微的撞击,显然就是这把军刺挡住了阿须矢无形的气刃。
是零!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A级专员,蕾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代号“零”!
她怎么会在这里?!宫本志雄完全懵了。
阿须矢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认出了这个女孩,资料显示她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卡塞尔的老鼠,也想来掺一脚?”
零没有回答。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任何情绪。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军刺横在身前,摆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进攻\/防御起手式。一股丝毫不逊于阿须矢的、冰冷而纯粹的杀意,从她娇小的身躯中弥漫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主控室。
营救?还是……另有目的?
宫本志雄来不及细想,阿须矢已经动了!
被零干扰了必杀一击,阿须矢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目标依旧明确——宫本志雄!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绕过零,再次扑向宫本志雄,同时双手连挥,数道更加凌厉、范围更广的无形气刃交织成网,封锁了宫本志雄所有退路!
这一次,他不仅要杀人,还要逼出那个突然出现的女孩的真正实力!
面对这覆盖性的攻击,零动了。
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没有闪避,而是如同精准的计算机般,迎着那无形的死亡之网冲了上去!手中的军刺化作一道道银色的闪电,每一次点、刺、格、挡,都精准地命中气刃最薄弱的力量节点!
“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清脆撞击声响起!那足以将钢铁切成碎片的气刃网,竟然被她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硬生生地、片片击碎!
而她前冲的势头没有丝毫减缓,瞬间就切入到了阿须矢的身前!
军刺带着一股决绝的、一往无前的冰冷杀意,直刺阿须矢的心脏!
阿须矢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惊色。这个女孩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她的战斗方式,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仿佛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机器!
他不得不放弃对宫本志雄的追击,全力应对零这石破天惊的一刺!
主控室内,两大顶尖杀手的对决,骤然爆发!而宫本志雄,则暂时得以喘息,瘫坐在控制台旁,惊魂未定地看着这场决定他生死、也可能决定红井命运的激战。机械的轰鸣依旧,却仿佛成为了这场无声杀戮的最佳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