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红色的玛莎拉蒂驶入楚氏庄园的铁艺大门,林奕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园林景致思绪不安。
“累了?”楚晔辰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林奕暖摇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我没事,主要是你……”
楚晔辰捏了捏她的手指,将车平稳地停在地下车库的专属车位。他倾身过来为她解开安全带,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吃完我们就回去,不会待太久。”
电梯从地下车库直达一楼客厅,当金属门缓缓打开时,管家早已候在门口,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少爷,林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在餐厅等候。”
楚晔辰微微颔首,牵着林奕暖的手穿过宽敞的客厅。
然而,当两人随着管家踏入餐厅的瞬间,楚晔辰的脚步猛地顿住,林奕暖清晰地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骤然收紧。
蒋亦晗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餐厅角落的单人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低头刷着手机,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皮质外套,内搭黑色真丝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哟,回来了?”他收起手机,从容不迫地站起身,目光先在林奕暖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向楚晔辰,“路上很堵车吗?比预计的晚了五分钟。”
楚晔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异常锐利:“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蒋亦晗回答,他猛地转头看向管家,声音冷得能结冰:“楚氏庄园的安保什么时候这么松懈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放进来?”
管家面露难色,正要解释,一道雍容的女声从餐厅另一侧传来:“是我让亦晗来的。”
楚芳菲在佣人的簇拥下缓缓走进餐厅,她今天穿了件墨绿色旗袍,外搭米白色羊绒披肩,乌发挽成优雅的发髻,珍珠耳坠轻轻晃动,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年近六十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唯有眼角细微的纹路泄露了真实的年纪。
她面带微笑地看向楚晔辰,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阿辰,怎么这么大脾气?。”
楚晔辰听到她亲昵地称呼“亦晗”,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林奕暖连忙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臂,他才勉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楚芳菲仿佛没察觉到楚晔辰濒临爆发的情绪,转而看向林奕暖,笑容更加慈爱:“奕暖也来了?真好,我还在想晔辰会不会一个人来呢,不过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确实不该有什么秘密。”
她优雅地抬手示意:“都坐吧。阿辰,你坐我右边。奕暖挨着晔辰坐。亦晗,”她转向蒋亦晗,眼神柔和了几分,“你就坐我左边。”
这诡异的座位安排让空气中的火药味更加浓烈,楚晔辰几乎是咬着牙拉开椅子坐下,林奕暖紧挨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紧绷的肌肉。而蒋亦晗则从容不迫地在楚芳菲左侧落座,正好与楚晔辰面对面。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蒋亦晗漫不经心地拿起餐刀把玩,银色的刀面映出他含笑的眉眼,目光时不时扫过楚晔辰阴沉的脸色,最后落在林奕暖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楚芳菲对暗流涌动的氛围视若无睹,轻声吩咐管家上菜、醒酒。
训练有素的佣人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餐桌,空气中很快弥漫开食物的香气与红酒的醇厚。
当最后一道菜上齐,楚芳菲示意管家为每人斟上红酒,然后轻轻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吩咐不要进来。”
管家躬身领命,带着所有佣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餐厅,并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信号,打破了表面平静的假象。
楚晔辰猛地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深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剧烈晃动,他抬起眼,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楚芳菲,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怎么?今天这是要正式把另一个儿子接回楚家了?需要我来见证?”
楚芳菲脸上的慈爱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威严与疲惫的神情,她放下酒杯,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直视着楚晔辰:
“阿辰,我今天叫你回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件事。没错,亦晗是我的亲生儿子。”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母亲承认,楚晔辰的身体还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林奕暖在桌下紧紧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一片冰凉。
“为什么?”楚晔辰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愤怒,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为什么要瞒着我?还让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神出鬼没地做了那么多事?”
楚芳菲微微蹙眉,语气依然平静:“亦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你们要对付裴焰之和蒋玲苒,他明里暗里帮了多少忙?如果没有他,你们的计划能进行得这么顺利?”
“帮忙?”楚晔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讥讽,“好一个帮忙!不过是顺水推舟,趁机获利罢了!没有蒋玲苒倒台,就凭他手里那点隐藏的信托股份,怎么可能成为蒋氏最大的股东?”
楚芳菲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优雅地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才缓缓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裴焰之和蒋玲苒都落网了,亦晗也能光明正大地回来了。我早就想告诉你亦晗的事,可是蒋玲苒手段狠毒,为了亦晗的安全,我不得不把他藏起来……”
在酒精的作用下,楚晔辰突然想通了什么,猛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悲凉:“难怪!难怪你回楚氏后,一有时间就往国外跑!特别是等我接手楚氏,你更是常年待在瑞士,美其名曰在那边康养,其实是因为瑞士离德国近,方便你看儿子吧?”
楚芳菲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阿辰,我对你问心无愧。”
她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往事,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当年我被裴煌抛弃,净身出户回到楚家,处境有多艰难,你是亲眼看到的,我拼命工作,就是想在你外公面前争口气……”
楚晔辰沉默地听着,这段历史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目睹了母亲在婚姻中的失败与坚强,他才发誓要出人头地,为她争光。
楚芳菲适时地流露出脆弱的神情,伸手握住楚晔辰的手:“后来我在工作中认识了青松,他是唯一理解我、支持我的人……我们相爱了,可他有家室,这段感情注定见不得光。当我发现自己怀了亦晗时,我挣扎过,但最终还是决定生下他,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她的目光飘向远方,带着恰到好处的哀伤:“那时候蒋玲苒在蒋氏的势力越来越大,我在楚家的地位也尴尬,我怕你外公骂我不知检点,只好偷偷去国外生下亦晗,把他寄养在那边……”
蒋亦晗的脸色随着她的讲述渐渐阴沉下来,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些独自在异国他乡长大的记忆并不美好,每年见到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父亲更是陌生得可怕,直到成年后,楚芳菲才告诉他身世,并不断强调蒋青松多么爱他,为他留下了隐藏的股份,而她在楚家如何身不由己……
楚芳菲高超地在两个儿子之间游走,对楚晔辰强调养育之恩与创业艰辛,对蒋亦晗渲染骨肉分离与无奈苦衷,成功地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对她的心疼与愧疚。
此刻,楚芳菲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适时地落下泪来,声音哽咽:“妈妈这辈子不容易,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兄弟俩能和睦相处。现在亦晗回来了,我希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