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拉回现实。
苗韵看着眼前依旧优雅从容的楚芳菲,胸口剧烈起伏着,蒋亦晗高调回归,宣布是楚芳菲与蒋青松之子的消息,对她而言,属实不能接受。
“蒋亦晗……”苗韵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只比蒋廷烨小两岁半!楚芳菲,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把夺过楚芳菲放在桌上的烟盒,动作有些粗暴地抽出一支点燃,猛吸几口,才勉强平复翻涌的情绪。
“我去查了蒋亦晗......”她盯着楚芳菲,眼神像淬了冰,“他只比蒋廷烨小两岁半。也就是说,蒋廷烨出生后没多久,你就怀上了他。而你,借口楚氏海外项目考察,跑到国外偷偷生下了他,藏了二十多年!楚芳菲,你真是能忍,也真是……够狠!”
楚芳菲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闪躲,她知道,这件事既然已经公开,就瞒不住苗韵。
“是。”楚芳菲承认了,声音平静,“青松去世后,我必须保护好亦晗,蒋玲苒一直在跟青松斗,如果让她早知道亦晗的存在,他不会平安长大。”
苗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着,眼圈却红了,“你一边听着我为青松要生要死,一边和我最爱的男人有了孩子?楚芳菲,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可怜又可悲的小丑吗?!”
楚芳菲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猛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蒂用力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她的思绪,也飘回了那段纠缠着复杂情感的过往......
其实,当年何止是苗韵,她自己,不也在不知不觉中,对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动了心吗?
当年,借助蒋玲苒的关系,楚氏与蒋氏的合作日益紧密,楚炳尧便将与蒋氏对接的重任全权交给了能力出众的楚芳菲。
这意味着,她与蒋青松的接触变得频繁而深入。
蒋青松原本就继承了父母优点的容貌,英俊得令人侧目,眉宇间既有书卷气,又不失商人的精明,更难得的是他待人接物的风度,从小在蒋家熏陶下培养出的高情商,让他无论面对谁都能让人如沐春风,他谈吐不凡,见解独到,处理事务果断老练。
楚芳菲见过太多男人,裴煌的薄情,生意场上那些人的虚伪或粗鄙,都让她对感情心存戒备。
可蒋青松不一样。
他尊重楚芳菲,欣赏她的能力,在与她讨论项目时,会认真听取她的意见,在他面前,楚芳菲不是那个被裴家扫地出门的弃妇,而是可以平等对话的商业伙伴,是聪慧果敢的楚总。
楚芳菲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彻底男人动心了。
这份心动,混杂着欣赏、钦佩,还有一丝同为优秀之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强大的自尊心让她无法像苗韵那样倾诉,更不可能主动表露。
楚芳菲只能将这份悸动死死压在心底,甚至比苗韵藏得更,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时的迷惑,是慕强心理作祟。
可是,感情的事,若能完全由理智掌控,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有些界限,一旦跨越,便再难回头。
具体是哪一次,因为什么,她和他之间突破了那道防线,此刻的楚芳菲不愿去细想。
那或许是某个项目成功后的庆功宴,酒精作祟,或许是某次共同面对难关时,产生的惺惺相惜……总之,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事后,楚芳菲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恐慌过,挣扎过,但最终,一个母亲的天性和内心深处那隐秘的不甘与渴望,让她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她以考察海外项目为由,远走他乡,生下了蒋亦晗,并将他秘密抚养在国外。
面对苗韵的质问,她绝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先动了心,更不会透露那段关系的起始充满了多少复杂的算计与情不自禁,她需要维持自己受害者和被迫无奈的形象。
楚芳菲只能将一切归结于“情难自禁”和“命运弄人”。
她坐回餐桌旁,目光重新落在苗韵身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坦然与无奈:“苗韵,我和青松……是真心相爱。但那个时候,他已有家室,我们注定见不得光。亦晗的存在,是意外,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除了隐瞒,我别无他法.....”
楚芳菲用了“相爱”这个词,巧妙地模糊了主动与被动。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疲惫而隐忍的神色:“至于为什么瞒着你……韵韵,我承认我有私心。我害怕,怕你知道了会恨我,会离开我。也怕……怕你难过。而且,当时蒋玲苒虎视眈眈,如果让她提前知道亦晗的存在,我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必须要保护我的儿子。”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情真意切,将她的隐瞒包装成了迫于无奈的保护和对友情的珍惜。
“真心相爱?”苗韵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他怎么可能……他明明那么爱他的家庭!陶雅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两家利益盘根错节,他怎么可能为了你……”
这是苗韵最无法理解,也最让她痛苦的地方。
她一直以为蒋青松是那种极度重视家庭和责任的男人,正是这份“不可能”,才让她将自己的爱恋埋葬得如此彻底,可楚芳菲的存在和蒋亦晗的出现,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楚芳菲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她知道这只会刺激苗韵,她深吸一口气,主动伸出手,用力握住了苗韵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
“苗韵,过去的事,青松已经不在了,我们再争论谁对谁错已经没有意义。”
楚芳菲的语气变得异常真诚,甚至带着一丝恳切,“我今天约你,一是向你道歉,瞒了你这么多年,是我的不对,二是……我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是最好的朋友。”
她顿了顿,观察着苗韵的神色,继续抛出诱饵:“亦晗是青松在这世上留下的血脉,也是你的晚辈。你一直那么喜欢孩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亦晗认你做干妈,你把他当成青松的延续,不好吗?”
听到这话,苗韵直接气笑了,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里充满了讽刺:“干妈?楚芳菲,你真好意思说出口!当年我那么喜欢阿辰,你说楚家的孩子,认干亲要慎重,要考虑老爷子那边!怎么,到了你的心肝宝贝蒋亦晗这里,就不用慎重了?你的心,未免也太偏了!”
楚芳菲被戳中了心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拿起桌上的分酒器,将里面醇香的茅台酒缓缓倒入苗韵面前的酒杯,直到酒液几乎要溢出来。
楚芳菲将酒杯推到苗韵面前,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举杯,“这杯酒,我向你赔罪。苗韵,看在我们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如今亦晗刚回云城,根基未稳,在业务上,还需要你这个发改委主任多多关照。”
苗韵看着眼前那杯澄澈透明的烈酒,又看了看楚芳菲那张写满算计却依旧美艳的脸,终于彻底明白了今晚这顿饭的真正目的。
什么道歉,什么叙旧,全都是幌子。
楚芳菲的目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为蒋亦晗铺路。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她仰头,将杯中那杯烈性茅台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液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让她苍白的脸颊瞬间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好在她是出了名的海量,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失态,只是心头的寒意,却怎么也驱不散。
“呵和……”苗韵放下酒杯,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自嘲,“楚芳菲啊楚芳菲,到底还是你厉害,我苗韵自诩聪明半生,在你面前,却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你不仅拿下了蒋青松,还让他心甘情愿和你有了孩子……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苗韵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却觉得索然无味,自己这半生,除了工作,就是形单影只的孤寂。
而楚芳菲,拥有过蒋青松,有了两个出色的儿子,如今依旧大权在握。
楚芳菲敏锐地捕捉到苗韵态度的松动,立刻趁热打铁,身体前倾,语气带着过来人的通透:“苗韵,说句实在话,结婚生子有什么好?到了最后,无非是为孩子操心劳力,磨光了所有热情,哪里还有自己的生活?你看看你现在多好,手握实权,说一不二,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不像我……”
她适时地停顿住,留白里充满了暗示。
苗韵摆了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她当然清楚楚芳菲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不像我,还得为了儿子,在这里低三下四地求你。” 或者说,是暗示她苗韵拥有的权力和自由。
楚芳菲观察着苗韵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再次亲昵地拉住苗韵的手,身体靠得更近,几乎是贴着苗韵的耳朵,用一种极其诱惑的、带着气音的语调,悄声说了一句什么。
苗韵原本黯淡的眼神,在听到那句话后,瞬间亮了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脱口而出:“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