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蛮的焚天刀刚劈开殿门,就被一股腥甜的风裹住——那些暗红血珠顺着刀身爬上来,在他手腕上凝成半枚鳞甲,与圣碑上的纹路严丝合缝。护碑人影像的铠甲突然崩裂,碎块飞溅中,三百年前的战场幻象如潮水般涌来:残肢遍地的城墙、燃烧的旌旗,还有个与石蛮容貌七分相似的身影,正举刀刺穿自己的心脏,血珠溅在镇魂玉上,烫出“人族不灭”四个焦痕。
“那是……初代石家先祖?”火离攥着《焚天诀》的手指泛白,纸页上的字迹突然渗出鲜血,在地上汇成阵法,将两人与影像圈在中央,“阵法启动了!书上说这是‘承厄阵’,要以血脉为契,才能接下护碑人的力量!”
石蛮手腕上的血鳞突然发烫,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血珠正顺着纹路往圣碑上渗,每渗进一分,影像就清晰一分,连铠甲裂缝里嵌着的碎玉都看得分明。“先祖是自戕的。”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他用自己的神魂镇住了碑里的邪祟,才没让镇魂玉被魔气侵蚀。”
影像中的先祖突然转头,目光与石蛮对上的瞬间,石蛮猛地咳出一口血——血珠落在地上,竟在阵法中开出血色的花。火离惊呼着去扶,却被阵法弹开,她这才看清,阵法边缘正爬满血红色的鳞片,每片鳞上都刻着个“债”字。
“接不住就别硬撑!”火离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凝聚起地火本源,想烧断阵法,却被反弹的气浪掀飞,“这力量太霸道,会把你的神魂撕碎的!”
石蛮没回头,他正盯着先祖影像手中的刀——那刀上的缺口,与焚天刀的缺口完全吻合。“你看。”他抬手抚过刀身,两百年前的缺口与三百年前的伤痕,在血光中渐渐弥合,“这刀本就是镇魂玉所铸,早就等着今天了。”
影像突然抬手按在石蛮眉心,一股冰冷的力量顺着额头往下灌,石蛮看见无数破碎的记忆:先祖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求镇魂玉认主,在城破时用身体挡住落石,最后将刀插进自己心口时,还在念“石家子孙,代代护碑”。
“啊——”石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鳞已蔓延到肩膀,每片鳞都像在啃噬骨头,“凭什么要我们石家代代扛着这破碑!”
“因为这是你们先祖自己立的誓。”影像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指节扣住石蛮的后颈,将他的脸按向圣碑,“看看这些血字!‘吾之后裔,若负此碑,魂飞魄散’,是他自己刻的,你以为能躲得掉?”
火离突然想起《焚天诀》的最后一页,急忙翻到末尾,果然见上面用朱砂写着行小字:“承厄阵启,非死即生,生者为碑,死者为泥。”她咬破指尖将血点在纸页上,字迹突然扭曲成锁链,缠住影像的手臂:“我以焚天族血脉为质,分他一半厄难!”
石蛮猛地转头,血鳞已爬到脸颊,他看见火离的手腕上也浮现出半枚血鳞,正与自己的那半枚遥遥相对。“疯了吗!”他吼道,却感到涌入体内的力量突然柔和了些,“这是石家的事,跟你没关系!”
“当年先祖与焚天族族长立过契,护碑人可娶焚天女为妻,共承此厄。”火离忍着手臂的灼痛笑了笑,“你忘了?我爹早就把我许给你了。”
影像突然笑了,笑声震得圣碑簌簌发抖,血珠如暴雨般落下,在两人脚下汇成血色溪流:“好,好得很!两族契,三世约,今日总算圆满了。”他抬手将石蛮的焚天刀按向圣碑,“把刀插进去,从此你就是新的护碑人——记住,活成碑,别成泥。”
石蛮望着火离渗血的手腕,又看了看影像中先祖决绝的眼神,突然咬碎牙,抓过刀猛地插进圣碑的凹槽。“咔”的一声脆响,镇魂玉裂开细纹,无数光点从裂缝中涌出,一半钻进石蛮体内,一半飘向火离——血鳞在两人身上合二为一,化作完整的护心镜。
影像渐渐消散前,石蛮听见先祖叹了句:“比我当年,有福气。”
殿外的风突然停了,圣碑上的血字褪去,露出温润的玉色。火离扶着石蛮坐下,发现两人手腕上的血鳞正泛着柔光,像极了同心结。“疼吗?”她轻声问。
石蛮摇摇头,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你听,碑在跳。”
圣碑深处,果然传来沉稳的心跳声,与两人的呼吸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