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立秋晒秋,仓廪盈香
立秋的风刚吹过雾隐山,灵脉馆就被金黄的色彩铺满了。晒谷场的竹匾里摊着新收的玉米,玉米粒饱满得像镀了层金;屋檐下挂着串串红辣椒和黄玉米,风一吹,像串跳动的火焰;灵脉泉边的空地上,老张正指挥着后生们晾晒新采的草药,当归、枸杞、艾草……分门别类地铺在苇席上,药香混着谷物的甜,在空气里漫得老远。
“今年的收成能堆到屋顶!”铁牛扛着袋新麦从仓库出来,麦袋上的麻绳勒得他肩膀发红,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陈大哥你看这麦粒,比去年的饱实三成,磨出的面准能蒸出最好的馒头!”
陈默蹲在玉米堆旁,拿起颗玉米粒放在嘴里嚼,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灵脉泉的水今年格外旺,”他望着泉眼的方向,那里的活水正顺着沟渠淌进田里,把秋后的土地润得发黑,“秦先生说这是‘润秋’,明年准是个好年成。”
学堂的孩子们也没闲着,小石头带着几个半大的孩子,用竹篮捡拾散落的谷粒。小家伙们的裤脚沾着麦糠,脸蛋被晒得通红,却个个劲头十足。“秦先生说,一粒谷能长出一株苗,”小石头把捡到的谷粒倒进仓库的大缸里,声音脆生生的,“咱们捡得越多,明年的粮仓就越满。”
慕白提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玉米饼,饼上撒着灵脉泉边采的芝麻,香得能勾走人的魂。“歇会儿再忙吧,”她把饼分给众人,指尖拂过铁牛被汗浸湿的衣领,“春桃煮了南瓜粥,放了新收的小米,喝着暖胃。”
铁牛接过玉米饼,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等晒完这些玉米,我就去加固仓库的梁,今年的粮食多,得把梁架得再结实些。”
秦先生坐在学堂门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本《农桑要术》,正给几个小些的孩子讲秋收的学问。“立秋晒秋,贵在通风,”他指着晒谷场的竹匾,“你看这玉米得摊成薄层,让风从底下过,才能晒得透,存得久。就像做人,得敞亮,心里才能装下事。”
小丫头穿着件新做的花布褂,手里攥着半块玉米饼,凑到秦先生跟前,指着书里的插画问:“先生,这画上的人在割稻子,是不是像铁牛叔叔一样有力气?”
众人都笑起来,秦先生放下书本,摸了摸丫头的头:“是,他们都是土地的孩子,用力气换粮食,用勤恳换安稳,都是了不起的人。”
午后的阳光把晒谷场烤得暖洋洋的,陈默带着铁牛往仓库搬玉米。仓库里已经堆了半仓粮食,新麦的清香混着旧年谷物的陈香,像坛酿了多年的酒。“墨老鬼要是还在,准会蹲在这粮食堆上喝酒,”铁牛忽然说,声音有些发哑,“他总说,看着满仓的粮食,比啥都踏实。”
陈默点点头,目光落在仓库角落的一个旧木箱上,里面装着墨兰父亲当年用过的农具,犁头已经锈了,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今年的新粮,得先给墨老鬼和墨兰姐姐留一份,”他轻声说,“就像往年一样。”
傍晚的霞光把灵脉馆染成了琥珀色,晒好的粮食被装进麻袋,码在仓库里,像座座小山。孩子们提着灯笼,在粮堆间跑来跑去,灯笼的光映在麻袋上,像给金山镀了层红。老张拿出新酿的谷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酒液在碗里晃出琥珀色的光。
“敬土地,敬灵脉!”老张举着碗站起来,酒液洒在衣襟上也不在意,“让咱们年年有粮,岁岁平安!”
“敬咱们自己!”铁牛跟着举杯,碗沿在仓库的木柱上轻轻一碰,“靠自己的手挣来的日子,最香甜!”
陈默望着满仓的粮食,听着众人的欢笑声,忽然觉得所谓的丰收,从来不是仓廪的盈满,是立秋这天,晒场上的谷物泛着金光,是孩子们在粮堆间追逐的身影,是这些用汗水换来的踏实,像灵脉泉的水一样,缓缓淌过岁月,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日子。
夜深时,仓库的门被轻轻关上,里面的谷物在寂静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陈默站在月光下,望着仓库的方向,仿佛看见墨老鬼蹲在粮堆上喝酒,墨兰的父亲在用锈犁头翻整土地,而他们的身影,正和现在的人们重叠在一起,在这片土地上,共同守着这份仓廪盈香的安稳。
他知道,只要这晒秋的习俗还在,这满仓的粮食还在,灵脉馆的故事就会像这不断循环的四季,在耕耘里,在收获里,一年年延续,一年年厚重,永远带着土地的温度和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