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泉空间的晨光带着水汽，轻轻漫过小湖的岸线。岸边的垂柳把绿丝绦垂进水里，荡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惊得柳叶上的露珠“噗通”掉进湖面，溅起极小的水花。
李晓东扛着两根鱼竿走在前面，竹制的鱼竿在晨光里泛着浅黄的光，鱼线轮上的线绕得整整齐齐。于海棠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个竹编的鱼篓，脚步踩着草地上的露水，发出沙沙的轻响。她今天换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是娄晓娥借给她的，裙摆扫过青草时，带起一串细碎的草叶。
“东子哥，这湖里的鱼多吗？”她轻声问，目光掠过湖面。湖水清得能看见底下的鹅卵石，偶尔有银亮的鱼影从石缝里窜过，快得像道闪电。
“多着呢。”李晓东选了块临水的青石坐下，把一根鱼竿递给她，“空间里的鱼不用喂也长得快，最大的那条怕是有十来斤，上次想钓它，结果被它把钩都拽跑了。”
于海棠接过鱼竿，指尖碰到他递来的手，像被晨光烫了下，慌忙低下头去穿鱼饵。蚯蚓是空间里养的，肥嘟嘟地扭着身子，她刚把钩子穿进去，就被那滑腻的触感吓得缩回手，脸瞬间红了。
李晓东看在眼里，笑着接过她手里的鱼竿：“我来吧，你学着点。”他的指尖灵活地转动，三两下就把鱼饵穿好，甩竿时手腕轻轻一扬，鱼钩带着鱼线“嗖”地飞出去，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稳稳落在湖心，溅起朵小小的水花。
“哇，东子哥你真厉害。”于海棠眼睛亮了亮，看着他手里的鱼竿，又看了看自己那根还空着的，小声说，“我……我还是第一次钓鱼。”
“不难，看着就行。”李晓东把穿好鱼饵的鱼竿递还给她，“握住竿柄，等鱼咬钩的时候，鱼竿会往下沉，到时候你轻轻一扬，就能把鱼勾住。”他站在她身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像这样，手腕别太用力，顺着鱼的力气来……”
于海棠的心跳突然快了几拍，后背能感觉到他靠近的温度，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湖岸青草的气息，让她有些慌乱。她僵硬地握着鱼竿，目光落在浮漂上，可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鱼竿，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鼻梁的线条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想起第一次在轧钢厂见到他的样子，他穿着工装，袖子挽到胳膊肘，帮她把被抢走的广播稿夺回来，说“小姑娘家的东西，也敢随便动”，那时他的侧脸，也是这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动了动了！”于海棠突然喊道，手里的鱼竿猛地往下一沉，鱼线被拽得嗡嗡响。
“别慌，扬竿！”李晓东连忙扶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轻轻一扬，鱼竿瞬间弯成了月牙形，湖面上水花四溅，一条半尺长的鲫鱼被拽出水面，银亮的身子在晨光里挣扎着，鳞片闪着细碎的光。
“钓到了！我钓到了！”于海棠惊喜地喊，眼里的光比鳞片还亮。李晓东帮她把鱼放进鱼篓，鲫鱼在篓里扑腾着，溅了他一手的水。
“厉害啊，第一次钓就有收获。”他笑着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下来，落进衣领里，看得于海棠心里莫名一动，赶紧移开目光，假装去看自己的鱼竿。
湖岸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柳丝的轻响，和远处院里传来的孩子们的笑声。于海棠握着鱼竿的手微微收紧，心里那点藏了许久的情愫，像湖里的鱼似的，总想往水面窜。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院里的姐妹们待她亲如家人，李晓东更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可每次靠近他，每次听见他喊自己“海棠”，每次看到他为这个家奔波忙碌的样子，心里那点爱慕就像湖底的水草，悄悄蔓延开来，缠得她呼吸都有些发紧。
“东子哥，你说……人是不是都得认命啊？”她突然轻声问，目光望着远处的雾气。
李晓东正在给鱼竿换鱼饵，闻言抬眼看她：“咋这么说？”
“没什么。”于海棠低下头，指尖捻着鱼线，“就是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好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就像她和他，注定只能是兄妹，注定只能远远看着他身边的人笑，听着他喊别人“媳妇”。
李晓东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他把鱼竿往岸边一放，在她身边坐下，捡起块鹅卵石扔进湖里，看着水波一圈圈荡开：“我不信命。你看这空间，以前就是片荒地，现在不也长出庄稼、养出鱼虾了？事在人为，心思要是真搁在那儿，就别藏着。”
于海棠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劝她吗？
李晓东却没再往下说，只是指了指她的鱼竿：“快看，又有鱼咬钩了。”
她慌忙转头去看，浮漂正在水面上下跳动，力道比刚才那下还猛。这次她没慌，学着刚才的样子，手腕轻轻一扬，鱼竿再次弯成月牙，一条更大的草鱼被拽了上来，在空中划出银亮的弧线，重重摔在草地上，溅起几片草叶。
“真厉害！”李晓东笑着帮她按住鱼，摘鱼钩时被鱼尾巴扫了下胳膊，留下道水痕。于海棠连忙从兜里掏出帕子递过去，指尖碰到他胳膊上的皮肤，温热的触感让她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谢了。”李晓东接过帕子擦了擦，把鱼扔进鱼篓，“今天收获不小，够拉娣姐做道红烧鱼了。”
于海棠看着鱼篓里两条蹦跳的鱼，又看了看身边的他，突然觉得心里那点委屈和不甘，好像被这湖风一吹，散了不少。是啊，就算只能做妹妹又怎样？能这样陪他坐在湖边钓鱼，能听他说说话，能看着他笑，好像……也挺好的。
至少，她还能留在这个家里，还能做他口中的“一家人”，还能在每个星期天，像现在这样，离他这样近。
“东子哥，我给你唱支歌吧？”她突然说，眼里的光像湖面的阳光，闪闪发亮。
“好啊。”李晓东笑着点头。
于海棠清了清嗓子，轻轻唱起来。是轧钢厂广播里常播的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她的声音清澈得像湖里的水，带着点少女的羞怯，在湖岸的风里轻轻飘着：“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李晓东靠在柳树上，听着她的歌声，看着湖面的波光，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阳光渐渐暖了，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草地上依偎着，像幅安静的画。
于海棠唱着唱着，目光落在他脸上，心里的爱慕像春草似的，一节节往上冒，快要破土而出。她知道，这份心思或许永远不能说出口，但此刻能这样看着他，能让他听着自己的歌，就已经足够。
歌罢，她轻声问：“好听吗？”
“好听。”李晓东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阳光，“比广播里唱的还好听。”
于海棠的脸更红了，低下头去看鱼篓，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湖风轻轻吹过，带着水草的清香，也带着她心里悄悄滋长的、越来越浓的情意。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份爱慕或许会藏得更深，但也会更坚定——就像这湖岸的草，就算被踩过，也会固执地向着阳光，一点点生长。
远处传来梁拉娣的喊声：“东子！海棠！回来吃饭啦！”
李晓东站起身，扛起鱼竿：“走吧，回去吃早饭，吃完了下午教你剖鱼。”
“嗯！”于海棠提起鱼篓，快步跟上他的脚步。鱼篓里的鱼还在扑腾，她的心跳也像被鱼撞着似的，咚咚地响，却不再是慌乱，而是带着点甜甜的期待，跟着他一步步，走进那片满是烟火气的温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