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镜进入房间，并且摸索着开灯的这段时间，这些听觉极其灵敏的怪物就缓慢而无声地凑了过来。
这个人身上有它们很熟悉的味道，它们谨慎地围住了他。
似乎在判断眼前的人，跟它们熟悉的那个疯子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司镜觉得自己的理智都被吓飞了，跟食人鬼僵持了半分钟后，他的理性渐渐回笼，试探性地往前挪动了一步。
“……”
果然，食人鬼惧怕他身上的味道，随着他的移动让开了一点。
头顶上的电灯嘶嘶啦啦地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照下来，显得现在的场景诡异而戏谑。
司镜能够百分百确定这里就是他来过的那个医务室，门旁还挂着萧惟疏的西装。
但是萧惟疏在不在这间房间的时候，这里仿佛会呈现出两种样子。
司镜更愿意相信，这就是这间医务室本来的样子。
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中充斥着不知名的黄绿色液体，而里面浸泡着还未成型的食人鬼。
从幼体到成体，最小的食人鬼还保持着正常人类的体型，只是眼睛被残忍挖去，身上有许多管子。
然后渐渐脱离人类该有的样子，四肢超出常理地拉长，最终变成他身边这些怪物的样子。
司镜终于知道玩家们每晚都会遇到的食人鬼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里不光是萧惟疏主要活动的区域，还是生产食人鬼的实验室。
而现在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东西，就是新的一批食人鬼，今晚就会被放出去。
司镜的视线从那些柜子上移开，慢慢踱步到那张凌乱的桌子前。
他有一种预感。
这间医务室是整个副本的核心地带，而自己即将触碰到不得了的秘密。
桌子上散落着各种资料，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试剂之类，那鲜艳的颜色让司镜觉得格外不舒服。
而一份资料在桌子上十分显眼，正是今天早上萧惟疏被他撞掉的那一份。
是试验记录，上面写着关于所谓的“实验体0号”的信息。
记录上有一张小二寸照片，不过被弄脏了，只能看到一小部分。
隐约看得出是个年轻人。
“关于实验体对于浓硫酸的适应情况……”
司镜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像是淙淙的流水。
“实验体死亡，皮肤获得极强延展性……可被改造……”
司镜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手中的资料滑落，薄薄的本子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纤细修长的手指颤了下，又由于恐惧而轻轻蜷起。
浅银色的睫毛无意识地落下又扬起，眼下的泪痣看起来像是一滴血红的泪。
勾魂摄魄，秾丽无方。
让人忍不住去想象他笑起来或者哭起来的样子，想让这张不属于凡尘的脸沾染上更多色彩。
显然忽然出现在门口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小镜，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啊。”
男人的声音阴冷绵长，人还没有出现，司镜已经感受到阴冷的凉意。
一道宛如粘稠沥青般的黑色物质从桌下流出，缠上了他的脚踝。
那滩黑液慢慢聚集成一个漆黑的漩涡，焦黑高大的人形就从漩涡中缓慢成型。
结实健壮的手臂，肌理分明的胸膛，宽肩窄腰，苍白肌肤，殷红薄唇。
萧惟疏就这样凭空出现：“你说，怎么办呢？”
司镜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刚才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萧惟疏是怪物，那滩黑色的液体就是他的本体。
别看那黑液看起来柔软粘稠，但是司镜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萧惟疏想，杀掉他简直不需要一秒钟。
“萧惟疏，你……”
司镜艰难地开口，恐惧铺天盖地地充斥着那双明亮的眸子，看起来就像某种绝望的小动物。
萧惟疏靠在桌子前，拿起司镜刚刚看过的那个文件，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面：
“我知道小镜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对不对？”
司镜愣了一下，这怪物还怪讲道理的。
他几乎有点感动了，慌乱地点头：“是，因为有鬼追我，我才进来的。”
“你知道的吧，我有50%的可能性会帮助玩家。”
萧惟疏把轻笑了一声，把文件放下，继续说道：
“算上你，至今为止一共有三个玩家来到这里求我帮忙。”
“然、然后呢？”司镜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救了一个，”萧惟疏抬手，指向其中一个玻璃柜，“另一个，在这里。”
玻璃柜里的人仍旧维持着人形，但是双眼已经被挖去，细细的血丝弥漫在浑浊的溶液中。
司镜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恐怖的猜想在他的脑中渐渐成型：
“这些食人鬼，都是……”
“小镜好聪明啊，猜对了，”萧惟疏肯定了他的想法，“大部分都是玩家。”
果然，这些食人鬼都是萧惟疏的手笔。
源源不断的玩家进入这个副本，又相继死去。
无论食人鬼被杀死多少，都会有新的出现，因为这些鬼怪本身就是玩家。
司镜的呼吸乱了几分，他很难想象轮到自己会是哪一种可能。
被大发慈悲地放过，还是成为玻璃柜中的一员？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因为萧惟疏很贴心的回应了他的疑惑：
“不过小镜的话，被放过的可能是0%哦。”
司镜：“……”
该死的招鬼体质！刚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他就不该手欠玩那个幸运大转盘。
简直是厄运大转盘！让他本就吸引变态的体质雪上加霜。
他的心脏麻痹了一下，不得不软声跟萧惟疏商量：
“一定要死的话，能不弄成玻璃柜里那种样子吗？”
太丑了，实在是太丑了，很不优雅。
司镜心里七上八下，他很难说被楚浔吸光阳气，和被萧惟疏做成食人鬼，这两种死法哪一个更体面。
但是萧惟疏看起来温润有礼，儒雅矜贵，感觉比楚浔要好说话一些。
“当然了，我会给小镜换种死法的。”
萧惟疏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