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将军府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映得满室温暖。萧惊寒靠在软榻上,左腿搭在矮凳上,膝盖上盖着厚厚的绒毯——下午太医刚换过药,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筋骨。
苏清颜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安神汤,用小勺轻轻舀起,吹凉后递到萧惊寒嘴边:“快喝点安神汤,里面加了酸枣仁、茯苓,还放了半勺槐花蜜,不苦的。能让你睡得好点,对腿伤恢复也有好处。”
萧惊寒微微侧头,喝了一口,清甜的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浑身都放松下来。他抬眼看向苏清颜,灯光下,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颤动,睫毛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想必是刚才在厨房熬粥时蹭到的,格外动人。
他的目光在那点面粉上停留了片刻,忍不住笑了,伸手用指腹轻轻帮她擦掉:“你呀,总是这么不小心,熬个粥都能蹭满脸面粉。”
苏清颜的脸颊瞬间红透,像染了胭脂,连忙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光顾着看火候,没注意……”
“清颜,”萧惊寒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今天在御花园,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彻底打消皇帝的疑虑。”
苏清颜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满是温柔和认真,没有半分玩笑。她笑了笑,拿起一旁的帕子,帮他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汤渍:“我们是盟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三皇子本来就是故意挑衅,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盟友?”萧惊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了温柔,“只是盟友吗?”
暖阁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烧得“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
萧惊寒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忍不住放缓了语气,语气带着回忆的悠远:“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皇宫的宴会上,你端着一盅番茄牛腩,慌慌张张地从偏殿跑出来,正好撞到我身上,汤汁洒了我一身——那件锦袍是太后刚赏的,绣着金线龙纹,你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歉,说要赔我一件新的。”
苏清颜也笑了,想起当时的场景,还有些不好意思:“当然记得。那时候我刚入御膳房,第一次参加宫宴,紧张得手都在抖,没想到还闯了祸。我以为你会生气,没想到你不仅没怪我,还帮我解围,说番茄牛腩的味道很好,让我不用放在心上。”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姑娘真有趣。”萧惊寒的眼神愈发温柔,“后来,你在公堂上用罗盘怼翻苏雨柔,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在城南小馆,面对影阁杀手的毒箭,你毫不犹豫地用食盒的暖光护住伙计,哪怕自己的胳膊被毒箭擦伤,也没退缩;在御膳阁,你用一碗山药莲子粥拉拢吏部尚书,既懂美食又懂人心,把那些老谋深算的大臣都哄得服服帖帖……”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郑重:“我看着你一步步从一个小小的馆主,变成能在朝堂上为我解围、和我并肩查案的人,心里既佩服,又……忍不住喜欢。”
“喜欢”两个字,说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苏清颜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的心跳瞬间加快,像要跳出胸腔,手指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我知道,我们一开始是契约夫妻,”萧惊寒继续说,眼神里满是认真,“可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早就超出了契约的范畴。我喜欢你做的每一碗粥,喜欢你用罗盘时专注的样子,喜欢你在我遇到危险时,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的勇敢。我装病,是为了查忠勇侯府的真相,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朝堂的暗流吞噬,可遇到你之后,我开始希望,我的腿伤是真的好了,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更好地保护你。”
苏清颜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滴落在手背上,烫得她心头一紧——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满心的感动。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萧惊寒,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你虽然看起来冷漠,却总是在默默帮助我——我被苏雨柔陷害时,是你暗中派人送证据;我被影阁杀手追杀时,是你徒手接下毒箭;我在朝堂上被三皇子刁难时,是你站出来为我说话……我早就不是把你当盟友了。”
萧惊寒连忙伸出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生怕弄疼她:“别哭,我不是要逼你立刻回答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在查案,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危险。”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心跳又快又有力,透过衣料传递过来,格外清晰:“清颜,等我们查清忠勇侯府的真相,扳倒三皇子和影阁,我就不用再装病了。到时候,我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的将军夫人。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不会再让你遇到危险——不管是朝堂上的阴谋诡计,还是江湖上的杀手刺客,我都会挡在你前面,用我的性命护你一辈子周全。”
“一辈子护着你”,这句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苏清颜的全身。她用力点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却带着幸福的笑容:“好,我等你。等查清所有真相,我们就成亲。以后,我给你做一辈子的粥,你护我一辈子的周全。”
萧惊寒笑了,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眼底满是星光。他轻轻把她拥入怀里,左手扶着她的背,右手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胳膊,刻意让自己的左腿保持伸直搭在矮凳上,生怕膝盖的伤口碰到她,弄疼她。
苏清颜靠在他的怀里,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药香,心里满是安定和幸福。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更旺了,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温馨的画。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苏清颜突然想起柳姨娘越狱的事,连忙抬起头,眼神瞬间变得严肃:“对了,柳姨娘越狱了,还和三皇子的长史见过面,他们肯定在密谋什么。还有影阁的噬心杀手,擅长夜间行刺,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应对。”
萧惊寒点点头,也收起了温柔,眼神变得锐利:“我已经让林风加强了将军府和御膳阁的防备,派了二十个暗卫轮流巡逻,还在两院周围布了陷阱——只要杀手靠近,就会触发机关。柳姨娘知道三皇子的很多秘密,三皇子肯定不会让她活着,他要么是利用她来杀我们,要么是想杀人灭口。我们得先找到柳姨娘,才能掌握主动权。”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递给苏清颜:“这是林风刚送来的,上面写着柳姨娘可能藏在城外的破庙里——就是我们之前找到影阁名册的那座破庙。林风的人查到,破庙的横梁上绑着三架毒箭弩,地面挖了六个半人深的陷坑,都铺着落叶伪装,影阁的杀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看样子是想引我们过去。”
苏清颜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写着破庙的地址,还有陷阱的分布标记。她拿出罗盘,放在纸条上——盘面的黑芒剧烈跳动,边缘交织着红芒(毒箭)和黄芒(陷坑),清晰指向破庙的方向,带着强烈的危险气息。
“破庙里肯定有埋伏,三皇子和影阁的人早就布好了局,就等我们钻进去。”苏清颜皱着眉头说,“我们不能硬闯,得想个办法,既能找到柳姨娘,又能避开陷阱。”
萧惊寒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别担心,我有办法。明天一早,我们兵分两路——林风带一队暗卫从破庙后门潜入,毁掉毒箭弩和陷坑;我们从正门进去,引开杀手的注意力,只要找到柳姨娘,拿到她手里的账本副本,就算成功。就算我的腿伤没好,也能护你周全。”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巧的短刀,刀鞘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和他拐杖上的莲花刻痕一模一样):“这把刀是我特意请铁匠铺打的,轻便锋利,你带在身上,万一遇到危险,能用来防身。”
苏清颜接过短刀,刀柄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心里满是安定。她点点头:“好,我们明天一起去,小心行事。”
可他们不知道,此刻城外的破庙里,柳姨娘正和影阁的杀手密谋。杀手手里拿着一张苏清颜和萧惊寒的画像,眼神里满是狠厉:“明天他们来破庙,我们就先放毒箭,再引他们掉进陷坑,就算他们命大,也逃不过我们的刀。三皇子说了,只要杀了他们,我们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还能晋升影阁的职位。”
柳姨娘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淬了毒的匕首,眼神里满是怨毒:“好!明天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我报仇!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破庙外,一轮残月挂在墨色的天空,洒下清冷的光芒,预示着明天一场生死较量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