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膳阁后门的巷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油烟味,那是后厨飘出来的饭菜香。苏雨柔蹲在墙角,怀里抱着半袋发霉的米,米粒上长着绿色的霉斑,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她已经三天没好好吃饭了,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前阵阵发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把最后一支银钗——那是柳姨娘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拿去当铺抵押,却因为银钗上刻着“三皇子府”的印记,被当铺老板当成“逆党之物”拒之门外,还差点被扭送到官府。从那以后,她就只能靠捡别人扔掉的剩饭、挖路边的野菜充饥,头发结成油腻的团块,衣服上沾满了污渍和泥土,再也没有了往日“苏大小姐”的娇贵模样。
巷子里飘来御膳阁后厨的香味,是她以前最不屑吃的杂粮粥,现在却让她口水直流,胃里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了。她盯着御膳阁的后门,心里天人交战——她恨忠清颜,恨她夺走了自己的一切;可现在,只有忠清颜能给她一口饭吃,能让她活下去。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饿死!”苏雨柔咬咬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勉强挤出一个还算干净的笑容,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御膳阁后门。守门的伙计正靠在门框上打盹,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讨好:“大哥,我是苏清颜的妹妹苏雨柔,我来找她有事,能不能让我进去?”
伙计猛地睁开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眼,认出她就是当年雇地痞砸忠清颜小馆的苏雨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笑一声:“苏姑娘早说了,苏家任何人都不准进御膳阁。你当年砸馆的时候不是很威风吗?拿着三皇子给的钱,雇人把姑娘的小馆砸得稀巴烂,现在怎么沦落到要饭了?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不然我就叫人了!”
苏雨柔的脸瞬间红了,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地疼。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不敢发作——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发脾气。
“我不是来要饭的!”苏雨柔深吸一口气,放低姿态,语气里满是恳求,“我是来求清颜给我一份工作的!我什么都能干,洗碗、扫地、择菜,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伙计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苏雨柔以前的所作所为,不想让她进去;可看着她落魄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他想了想,还是转身进后厨通报沈掌柜,让沈掌柜做决定。
沈掌柜出来后,上下打量了苏雨柔一眼,眼神里满是复杂——有同情,也有不满。他知道苏雨柔以前对忠清颜有多坏,但现在忠清颜已经和苏家断绝关系,要是真的把苏雨柔赶走,让她饿死在街头,传出去对御膳阁的名声也不好。
“我们这儿确实缺个洗碗工,”沈掌柜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不过活很脏很累,每天要洗几百个碗,工钱也少,一天只有三个铜板,你能干吗?”
“能干!我能干!”苏雨柔连忙点头,生怕沈掌柜反悔,“只要能有饭吃,多少活我都能干!”
沈掌柜把她领进后厨,指着角落里的一个洗碗池:“你就用这个池洗碗,记住,每个碗都要洗三遍,里里外外都要擦干净,要是有一点油星,不仅没有工钱,还要扣你饭食。”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苏雨柔一个人站在洗碗池前。
后厨里的几个洗碗婆子看到苏雨柔,都停下手里的活,小声议论起来:“这不是以前那个苏大小姐吗?怎么来洗碗了?”
“听说她以前老是欺负忠姑娘,把姑娘赶去柴房,还偷姑娘的配方,现在落得这个下场,都是自找的!”
“我们可别对她太好,免得她又像以前一样耍大小姐脾气!”
苏雨柔假装没听见,拿起一个油腻的粗陶碗就开始洗。可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干过这种活?刚碰到热水,手就被烫得发红,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洗多久,她的腰就酸得直不起来,手指也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起了一层皱皮,还被碗沿划破了好几道小口子。
一个婆子故意把一摞刚盛过热油的粗陶碗放在她面前,碗沿还沾着滚烫的油星,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苏大小姐,这些碗都是刚用过的,油比较多,你可得用碱水多搓几遍,要是洗不干净,沈掌柜可要扣你工钱的。你以前不是最爱干净吗?这点活应该难不倒你吧?”
苏雨柔看着那摞比她还高的碗,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起第56章里,自己雇地痞砸忠清颜的小馆,看着忠清颜蹲在地上捡碎碗,手指被划破流血,她还在一旁笑着骂“贱种也配开馆”;想起之前自己偷忠清颜的肉肠配方失败,反过来当众扇了忠清颜一巴掌,骂她“你这种野种的东西也配让我偷”;想起了忠清颜生病,她不仅不照顾,还把药碗打翻,让忠清颜饿了一天肚子……
那些嚣张跋扈的画面,现在想起来,都让她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终于明白,自己今天所受的苦,都是以前种下的因,是她应得的报应。
中午饭点,御膳阁前厅坐满了客人,热闹非凡。伙计们端着菜穿梭在桌子之间,客人的笑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苏雨柔端着洗好的碗,小心翼翼地从后厨走到前厅,想把碗送到消毒柜里——这是她今天的任务之一,也是她唯一能接触到前厅的机会。
她低着头,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却还是被一个客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客人手里的排骨汤洒在她身上,油腻的汤汁渗进粗布围裙,滴在她的裤子上,留下一大片污渍。客人不仅不道歉,还瞪着她,语气恶劣:“你怎么走路的?不长眼啊!把我刚买的包子都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苏雨柔连忙道歉,声音里带着委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重新买一份包子吧?”
“你赔?你拿什么赔?”客人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到她破旧的衣服和满是伤口的手,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穷酸样,连一个包子钱都拿不出来,还想赔我?赶紧滚开,别在这儿碍眼!”
苏雨柔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快步走到消毒柜前,把碗放好后,就躲在后厨的角落里,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看着前厅里的忠清颜——穿着华丽的云锦衣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精致的首饰,正和萧惊寒一起招待客人,脸上带着从容自信的笑容。客人们对忠清颜毕恭毕敬,连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刘公公,都笑着和她寒暄,还称赞她的美食做得好。
而她自己,穿着粗布围裙,手上满是冻疮和水泡,脸上沾着油污,还要被客人呵斥、被婆子刁难。这样的对比,让她心里充满了悔恨——要是以前她能对忠清颜好一点,要是她没有帮着柳姨娘和三皇子害忠清颜,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苏姑娘,”沈掌柜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馒头还冒着热气,“这是忠姑娘让我给你的。她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你要是真心想改,就好好干活,好好做人,以后总会有出路的。”
苏雨柔接过馒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她咬了一口馒头,虽然没有山珍海味好吃,却比她以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香。她终于明白,自己以前有多愚蠢,有多可笑——她嫉妒忠清颜的才华,嫉妒忠清颜的好运,却从来没有想过,忠清颜的一切,都是靠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
晚上收工后,苏雨柔拿着今天的工钱——三个铜板,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准备回城郊的破庙。她刚走出御膳阁后门,就被一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黑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你是谁?想干什么?”苏雨柔警惕地后退一步,握紧怀里的铜板,心里满是恐惧——她现在一无所有,实在没什么可让人图谋的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银子在月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我是谁不重要,”黑衣人说,声音沙哑,像是故意变了声,“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想要的生活——锦衣玉食,金钗首饰,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以后还有更多的好处。”
苏雨柔的眼睛瞬间亮了——五十两银子,足够她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洗碗,再也不用挨饿。可她心里也有些犹豫——黑衣人看起来不是好人,他让自己做的事,肯定不简单。
“你让我做什么事?”苏雨柔问,声音有些颤抖。
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递给苏雨柔:“很简单,你明天去御膳阁上班的时候,把这个东西放进忠清颜的汤里。只要你做到了,这锭银子就是你的,我还会帮你摆脱现在的困境,让你回到以前的生活。”
苏雨柔看着那锭银子,又想起今天在御膳阁受到的委屈,想起自己以前的好日子,心里瞬间动摇了。她真的不想再洗碗了,不想再被人呵斥,不想再过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她犹豫着伸出手,接过那个小纸包,紧紧攥在手里。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很好,明天这个时候,我会来这里找你要结果。记住,别耍花样,否则你和你爹都没有好下场。”说完,黑衣人转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苏雨柔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个装着白色粉末的纸包,心里满是纠结和恐惧——她知道这是在害忠清颜,可那锭银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她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