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亲征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潜伏在暗处的所有阴谋。明面上,镇国大将军旌旗招展,誓师出征,率领着号称五万的京营及周边卫所联军(实则精锐不多,多为壮声势),浩浩荡荡离开北京,北上驰援宣府。暗地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支队伍,心思各异。
李光远府邸的密室中,压抑不住的兴奋几乎要满溢出来。
“走了!他真的走了!”李光远搓着手,在密室内来回踱步,脸上泛着病态的红光,“京城防务如今由商辂那个老书生和几个不成器的勋贵暂管,神策卫主力又被马奎、沈岳带去了宣府,城内空虚,天助我也!”
他转向那名“管家”,急切地问道:“那边联系上了吗?消息送出去了?”
“老爷放心,消息已通过特殊渠道送出,最迟明日,也先太师便能收到。太师回话,他已做好准备,定会在宣府死死咬住林枫,绝不会让他轻易回援!”
“好!好!好!”李光远连说三个好字,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通知我们的人,按计划准备!三日后,待林枫大军远离京城,与也先纠缠正酣之时,便是我们动手之机!控制皇宫,擒拿太子,清除异己!届时,这大明天下,就该换换主人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权倾朝野、甚至更进一步的美好未来,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窗外屋檐下,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正将他的狂言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
平北王行军大营,距离京城不过百里。中军帐内,林枫并未安寝,他面前摊开着京城详图与沈岳、苏小小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最新情报。
“李光远果然上钩了,三日后动手……倒是选了个‘好’日子。”林枫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苏姑娘那边布置得如何了?”
亲卫统领周霆低声道:“回王爷,苏姑娘已动用‘星罗’全部力量,监控所有可疑目标及可能被叛军利用的城门、武库、官署。沈岳将军也已按照王爷密令,提前数日,分批将三千最精锐的神策卫甲士,伪装成商队、流民、甚至是王振余党被押解的‘囚犯’,秘密潜回了京城,分散于各处预定地点,只待信号。”
“三千对可能出现的数千乱党,虽有‘星罗’和内应协助,仍是一场硬仗。”林枫目光沉静,“告诉沈岳,务必保护好太子和商阁老的安全!擒贼先擒王,首要目标,是李光远及其核心党羽,还有那个瓦剌密使,务必生擒,拿到口供!”
“是!”
……
宣府镇,血战已持续半月有余。城墙多处坍塌,守军伤亡惨重,连马奎都身披数创,犹自挥舞马槊在城头死战。也先显然得到了林枫亲征的消息,攻势愈发疯狂,不计伤亡地猛扑,试图在林枫援军抵达前,彻底碾碎宣府守军的意志。
“兄弟们!顶住!王爷的援军就在路上了!让瓦剌蛮子看看,我大明儿郎的骨头有多硬!”马奎嘶哑的吼声在城头回荡,激励着疲惫不堪的守军。他们凭借着残垣断壁,用血肉之躯一次次打退瓦剌人的进攻,城墙上下,尸骸枕籍,惨烈无比。
……
京城,第三日,夜。
月色被浓重的乌云遮蔽,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的火把在街巷间游弋,更添几分诡谲。
子时刚过,原本寂静的夜晚被骤然响起的喊杀声打破!
李光远伙同部分对王振心存幻想、或被其收买的京营中下级军官、以及一些被蒙蔽的江湖亡命,共计约四千余人,分作数股,同时发难!
一股直扑皇城东华门!那里,早有被买通的守军内应悄悄打开了门闩!
另一股冲向京营大校场,企图控制留守的军队和武库!
还有一股,则由李光远亲自坐镇,占据通政司,企图控制中枢消息传递,并发布所谓的“清君侧”(清的是以商辂、林枫为首的“权臣”)檄文!
“清君侧!诛权臣!”
“迎立贤主,再造乾坤!”
乱党们呼喊着蛊惑人心的口号,挥舞着兵刃,在黑暗中疯狂冲杀。一时间,京城多处火起,喊杀震天,陷入一片混乱!
然而,就在李光远以为大事将成,脸上露出得意笑容之际,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应该被控制的城门、武库,突然杀出了早已埋伏多时的神策卫甲士!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如同砍瓜切菜般将冲来的乱党杀得人仰马翻!
冲向皇城东华门的那股乱党,刚冲进门洞,便发现闸门轰然落下,截断了退路!两侧宫墙之上,瞬间冒出无数弓箭手,箭如雨下!
京营大校场内,沈岳一身玄甲,手持长刀,如同战神般立于阵前,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神策卫精锐和部分反正的京营官兵。
“逆贼李光远勾结瓦剌,图谋不轨!奉镇国大将军令,平叛!降者不杀!”沈岳声如洪钟,瞬间稳定了留守官兵的军心。
“不好!中计了!”李光远在通政司听到各处传来的噩耗,顿时面如土色,冷汗直流,“快!快去联系瓦剌使者,让他想办法送出消息……”
他的话还没说完,通政司大门便被猛地撞开,苏小小在一群“星罗”高手的护卫下,翩然而入,她手中还提着那个试图从密道逃跑的瓦剌密使,如同拎着一只小鸡。
“李大人,是在找他吗?”苏小小将面如死灰的密使丢在地上,巧笑倩兮,眼神却冰冷如霜,“可惜,你们的密信,连京城都没出去。”
与此同时,皇城东宫之内。太子朱见深在商辂和重重侍卫的保护下,安然无恙。听着宫外传来的喊杀声和迅速被镇压下去的动静,少年太子紧紧握着拳头,眼中既有后怕,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他知道,这是林枫为他,为这个朝廷,扫清的又一道障碍。
这场精心策划的叛乱,在沈岳、苏小小与“星罗”的联手之下,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沫,尚未完全展开,便被无情戳破。大部分乱党被当场格杀或擒获,首脑李光远及其核心党羽、瓦剌密使尽数落网,无一漏网。
当黎明再次降临北京城时,街巷上的血迹尚未完全干涸,但秩序已然恢复。士兵们正在清理战场,安抚受惊的百姓。一场足以倾覆朝局的惊天阴谋,在一夜之间,消弭于无形。
消息通过快马,迅速传向北方。
宣府前线,正在督军猛攻的也先,几乎在同时接到了两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一是京城叛乱已被林枫轻而易举地平定,内应尽失;二是侦骑来报,林枫所率的“援军”主力,在距离宣府还有两日路程时,突然偃旗息鼓,停止前进,动向不明!
“林枫!他根本没来宣府!他是在诈我!”也先又惊又怒,瞬间明白了过来!林枫亲征是假,目的是为了引蛇出洞,清理内部!自己白白在宣府城下耗费了半月时光,损兵折将!
就在也先因误判军情而暴怒,军心浮动之际,宣府城头,苦守多日的马奎,敏锐地抓住了战机!
“兄弟们!瓦剌人气馁了!王爷的计策成功了!随我出城!杀尽这些蛮子!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马奎不顾身上伤势,翻身上马,亲自率领城中所有还能战斗的骑兵,打开城门,如同猛虎出柙,冲向因主帅心神大乱而略显混乱的瓦剌大营!
与此同时,一支数量不多,但极其精锐的骑兵部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瓦剌大军侧后方的粮草囤积之地!为首的将领,黑甲玄盔,目光如电,正是本该在“援军”中的镇国大将军,林枫!
他根本没有远离京城,所谓的亲征大军,大部分是虚张声势的疑兵!他亲率最核心的三千铁骑,昼伏夜出,绕过也先的侦骑视线,长途奔袭,直插其软肋!
“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林枫一声令下,无数火把投向堆积如山的粮秣辎重,冲天大火瞬间燃起!
前有马奎悍勇出击,后有粮草被焚,也先大军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军心溃散,士卒四散奔逃,任凭也先如何弹压也无济于事!
“林枫——!”也先望着后方冲天火光和前方溃败的军队,发出不甘的怒吼,他知道,这场仗,他已经一败涂地!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向草原深处逃窜。
宣府之围,就此而解。
当林枫与马奎在遍地狼藉的瓦剌大营前会师时,两位生死与共的战友相视大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消息传回京城,举城欢腾!太子朱见深亲自下旨,犒赏三军,并为林枫、马奎、沈岳、苏小小等有功之臣请功。
经此一役,外患也先遭受重创,短期内难以再组织大规模南下;内忧李光远等勾结瓦剌的叛党被连根拔起,朝堂为之一清。以林枫为首的北疆系势力,凭借此赫赫战功和救驾定策之勋,彻底站稳了脚跟,无人再敢轻易置喙。
大明王朝,在经历了弑君、乱政、内战、外患等一系列惊天波澜后,终于在这血与火的洗礼中,真正迎来了一个相对稳定,并由少年太子与擎天巨柱般的镇国大将军共同主导的新时代。
然而,林枫站在宣府城头,遥望着北方广袤而神秘的草原,心中并无太多轻松。也先虽败,草原未平。而朝堂之上,权力的平衡与博弈,也永远不会停止。他知道,他和这个国家的征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