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莹又接到了大姐陶蓉的电话。
“那房子没咱的事,陶李的欠债跟咱也没关系,咱姐儿三个得先把话说清楚。”
然后陶莹就把郑大爷说的那些法律相关的事儿给说了,她还说:“实在不行只能去请个律师,这钱不能省。”
陶蓉没读什么书,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陶莹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一个,这种大事肯定得她拿主意。
“真有那天,就听你的。”
挂完电话,陶莹叹了口气,项安国只能把妻子搂到怀里,无声地安慰她。
“父母的偏爱就像四合院儿,出生的时候有就有,否则你感动中国都没用。”
陶莹靠在项安国怀里,没忍住咧了咧嘴。
“妈说你挺幽默,从前我还真没发现,”陶莹闭上眼睛,“我想不到有一天真的要对簿公堂,跟我爸妈打官司……”
“我……”
项安国刚开了个头,门锁就被人从外头输入指纹解锁打开,陶莹立刻从丈夫怀里坐直起来。
“妈!”项修竹风一样的冲进来,“刚刚我师父准备送我回来的时候,被小舅给发现了!”
陶莹感觉自己头皮一炸,她马上问:“那他跟着你过来了?”
“没有,”项修竹把前因后果说了,最后才说,“师父哪能真让他跟着我走啊。”
项安国马上给印兴学打了个电话。
最开始印兴学没接,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回电话过来。
“你那大舅子也是真有本事,他前两天还肇事逃逸了,人交警那边正找他呢,他还敢寻衅滋事,这会儿已经被拘留了。”
项安国松了口气,马上把这好消息告诉了陶莹。
但陶莹还是很紧张:“他是进去了,那我妈肯定更要找咱麻烦了啊!”
“姥姥根本不认路,她连坐地铁都得提前找人打听清楚了,才上的,而且她到现在也不会手机支付,坐地铁都得买单程票,没了舅舅在后头出脏主意,她出门都够呛。”
陶莹意外地看向儿子。
项安国直接问:“儿子你确定吗?”
“确定啊,”项修竹点头,“姥姥那手机都还是老年机呢。”
“不对啊,今年过年时候她还让我给她换了个智能机。”
“那智能机早给我舅了,”项修竹说,“不过它现在也不在我手机那儿了,肯定被他卖了换钱了。”
这事儿听起来很荒谬,但发生在王芳和陶李身上,又觉得很合理。
陶莹觉得自己很傻:“我就跟个傻子似的……”
“那也不是,”项安国冷幽默了一把,“你应该是个Atm机。”
项修竹说:“我爸说得还真形象,现在那个Atm机上都不用卡了,输入卡号就能取钱。”
只要知道卡号和密码,根本不用卡,就能把钱取出来。
陶莹觉得又讽刺又荒诞,这时候还觉得很可笑。
她说:“不说这些了,儿子,你今儿第一天跟你师父去训练,咋样?”
“挺好,我师父说我基本功还成,但还是要坚持每天练,到时候去参加什么比赛,啥时候参加,他都帮我规划好了,让我按部就班训练就行。”
陶莹现在总想叹气,她一边觉得自己没用,啥都要靠别人帮忙,一边又觉得运气好,居然能有这么多人愿意帮他们。
“妈,甭操心我,我学习也没落下,金星海海一直给我辅导呢,我用我的私房钱请他吃饭了!”
陶莹和项安国对视了一眼。
项安国问:“你哪儿还能有私房钱?”
“您跟我爸除了伙食费之外,还经常偷摸儿给我塞零花钱,其实吃饭吃不了多少钱,所以我都攒下来了。”
项安国丢了工作,拼了命跑外卖单,去多挣钱,为了不让儿子再营养不良,也不让妻子担心,只能偷偷给钱给他。
陶莹知道丈夫工作丢了,每天都打两份工来维持家庭开销,她心疼儿子,只能自己拼命做那些棉花娃娃的衣服,拿了绩效就偷偷给儿子塞钱。
结果夫妻俩都在照顾对方的自尊心和情绪,偷偷塞钱给儿子。
这要是过去,项修竹可能就拿这钱去买谷子了,但他现在居然还攒下了一笔钱。
项修竹去房间里拿了一沓钱过来,说:“妈,爸,这是我这段时间攒下的,一共两千零三百块钱,妈您拿这钱去进货去!”
陶莹眼泪都出来了。
“这钱妈不能拿,你自己留着……”
她哽咽到根本说不下去了,项安国连忙说:“儿子这么懂事,咱应该高兴,快别哭了。”
“我……”陶莹哽咽着说,“我就是高兴的。”
项修竹还说:“妈,您那生意又辛苦又不稳定,自己多留点儿钱在手里,不用给我那么多,我钱够花。”
他朝父母咧嘴笑了笑:“而且爷爷还给我钱呢。”
陶莹一愣,和项安国面面相觑。
“爷爷给你的是真钱?”
“真钱啊,有时候五十,有时候一百,去一次给我一次,不要都不行!”
陶莹被噎住。
过了一会儿项安国才说:“看来亲的还是亲的啊,老爷子都糊涂了,把孙子当儿子,给的都是真金白银,给你这个当儿媳妇儿的,不是卫生纸就是电话本儿……”
陶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老头儿看着糊涂,实际上精明着呢。
但这点儿小心思,现在看来又有些可爱。
“我不要爷爷还生气呢,他下次再给我可咋办?”
“你爷奶省吃俭用了一辈子,手里肯定是还有些钱,非要给你你就收着。”项安国说。
“那我就先替爷爷收着,他每次给我钱我都记下了,我去拿给你们看……”
“不用不用,”陶莹连忙拦住他,“你记着就行,不记也行,爷爷给你的你用不用都是你的自由,爸妈不干涉。”
这件事之后,陶莹每天起早贪黑干活都更有干劲儿了,只是这世上的事总是事与愿违,不是付出了努力,就一定会有好结果。
随着北京的天越来越冷,上班儿的人也越起越晚,做好了的早餐放着容易凉,现做的又没人有时间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到了公司再点外卖。
不止陶莹的摊儿,所有摊儿的生意都不怎么样了。
大家都是在勉力支撑,陶莹心里越来越沉重,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到了第二周,好些摊儿的老板都干不下去,收摊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