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光线将林默伏案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堆满文件的书架上。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几不可闻的焦灼味。
【~叮!权限不足!访问核心记忆数据库失败!哔哔——(刺耳杂音)~】
【~重试中...错误代码#¥%&*...宿主,不是本系统不努力,是母体协议那老贼防我跟防贼似的!~】
粉红色的蕾丝边弹幕在林默脑内疯狂闪烁,伴随着滋滋的电流杂音,活像一场故障的复古 disco 灯球派对。
林默面无表情,指关节无意识地轻叩着太阳穴,试图压下那阵因系统频繁错误而泛起的细微耳鸣。她的另一只手,正反复摩挲着一支素银簪子——冰凉、光滑,是现实世界里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也是她在这个荒谬书中世界的精神锚点。
桌上,摊着几张纸。一张是原主林默幼年时歪歪扭扭的涂鸦,线条混乱,但依稀可辨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人,旁边用蜡笔用力写着:“妈妈,别走”。另一张,是穿越后林父交给她的、原主母亲病逝前留下的亲笔信,字迹因虚弱而略显潦草,但字里行间满是眷恋与不舍。
线索似乎就在这里,却偏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不清。
“妈,”林默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有点干涩,她对着窗外沉沉的夜空,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宿主,根据本系统残存数据库分析,‘妈妈别走’属于常见幼年分离焦虑体现,建议播放《妈妈再爱我一次》bGm辅助情绪渲染?~】系统试图活跃气氛,甜腻的萝莉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闭嘴。吵。”林默冷淡地打断它,指尖用力掐了掐虎口,真实的痛感让她确认自己还清醒地待在《总裁的契约娇妻》这本狗血小说里,而不是什么精神科病房。
她试图将涂鸦和信件联系起来。原主对母亲的执念,母亲信里那句“在另一个地方,也能找到属于你的光芒”…这绝不仅仅是巧合。
【~嘤嘤嘤…宿主好凶…但本系统检测到您心率升高,皮质醇水平上升,处于轻度焦虑状态。建议启动‘放松一下’程序,内含精油香氛模拟(虚拟版)和ASmR雨声…~】
【~启动失败!哔!权限锁定!母体协议我@#¥%…!~】
系统的弹幕瞬间变成一团乱码,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就在这短暂的、因系统崩溃而带来的珍贵寂静中——
嗡。
林默手中的素银簪子,毫无预兆地轻微烫了一下。
她猛地低头。
紧接着,一段极其模糊、裹挟着强烈静电杂音的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列车般强行撞入她的脑海!
视野摇晃,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病床上,现实世界里的母亲,那张与她穿越后所见林母一模一样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林默(现实世界的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嘴唇艰难地翕动着,一遍,又一遍,仿佛用尽最后的气力在嘱托着什么。
【…默…记住…一定要…找…】
声音断断续续,被巨大的噪音淹没。
【……地…方…藏…】
【……找…到…它…才…能…】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东西?!
林默猛地闭上眼,试图捕捉那破碎的音节,太阳穴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呃…”她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又头疼了?”一道慵懒却带着不容错辨关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陆景然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上,桃花眼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深邃。他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缓步走来。
林默没睁眼,只是极轻地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脑中翻江倒海的混乱和心头那阵莫名的、因触及母亲记忆而掀起的惊涛骇浪。
【~警报解除!人形屏蔽器接近中!信号强度99%!环境噪音分贝急剧下降!哔哔——世界清净了~】系统的弹幕欢快地变成了一排排撒花的小表情,虽然林默此刻无暇去看。
陆景然将温热的牛奶杯塞进林默微凉的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皮肤。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带来一种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力量。
“别急,”他的声音低沉,响在她耳畔,驱散了最后一点嘈杂的余音,“我陪着你。”
林默僵硬了一瞬。社畜的本能让她对这种过于亲密的距离感到警惕,但…脑内久违的、彻底的宁静,以及那杯牛奶传递过来的温暖,让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懈下来。
她没推开他。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甜的奶香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那点铁锈味的焦灼。
“还在想那件事?”陆景然问,目光扫过桌上的涂鸦和信件。
“信息太少,逻辑链无法闭合。”林默盯着信纸末尾那句“在另一个地方,也能找到属于你的光芒”,眉头微蹙,“这不像一句简单的安慰。更像…一个提示。”
【~分析:关键词‘另一个地方’、‘光芒’。疑似指向特定地点或物品。数据库比对中…哔!权限不足!~】系统兢兢业业地汇报,尽管结果依旧是废话文学。
陆景然轻笑,手臂环得更紧了些,像给一只应激的猫顺毛:“林总这是把人生也过成项目攻坚了?要不要我给你做个Swot分析?”
林默没笑,反而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行性不高。变量太多,且关键信息缺失。”
陆景然:“…”他有时候真搞不懂这女人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如此硬核。
“不过,”林默忽然放下牛奶杯,拿起那张涂鸦,“刚才…簪子烫了一下。”
陆景然神色稍正:“嗯?”
“我好像…看到我妈了,”林默的声音很平静,但仔细听,能辨出一丝极细微的颤音,“现实里的那个。她好像一直在重复…两个音节。”
她努力回忆着那模糊的、被杂音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发音。
“像是…‘阁’?还是‘格’?…后面那个,听不清,有点像‘兰’,又有点像‘栏’…”
她尝试着组合:“阁栏?格兰?…格兰?”
【~叮!触发模糊关键词‘格兰’!初步检索:本市存在‘格兰’前缀地点共17处,包括但不限于格兰酒店、格兰百货、格兰KtV…哔!关联性过低!~】
【~补充检索:人物名、企业名、特定称谓…检索中…~】
陆景然沉吟片刻:“格兰?听起来像是个名字,或者…某个地方的名字缩写?”
林默摇头:“信息量太少,无法有效筛选。”那种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的无力感再次袭来,让她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陆景然感受到她细微的情绪波动,收紧了环抱的手臂,忽然岔开话题:“牛奶好喝吗?张姨新买的牌子,说是进口草饲牛,喝起来有青草地的味道。”
林默:“…只有乳糖和脂肪的味道。”她顿了顿,补充,“以及品牌溢价。”
陆景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林总,你有时候真的…很解风情。”
【~翻译:宿主您真是凭实力单身…啊不,是理性之光!~】系统适时吐槽。
就在这时,系统弹幕忽然又闪烁起来。
【~叮!检索到一条低概率关联项!‘格兰’可能为‘格兰特’的简称或误读!本市老城区存在一家已停业多年的‘格兰特私人图书馆’,由上世纪旅华外侨创办,资料甚少!哔!信息年代久远,可信度存疑!~】
格兰特私人图书馆?
林默眸光一凝。
图书馆…书…信息…储藏…
母亲是大学图书管理员出身,她一生最熟悉、最觉得安心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格兰特…”林默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指尖下的素银簪似乎又隐隐温热了一瞬。
陆景然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有头绪了?”
“不确定。”林默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撞到依旧环着她的陆景然,“需要验证。”
她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关于这家“格兰特私人图书馆”的一切信息,眼神锐利,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谈判桌上厮杀、在数据海里刨食的顶级社畜。
陆景然看着她瞬间进入工作状态的侧脸,灯光勾勒出她专注而冷硬的线条,偏偏眼底又燃着一小簇因可能找到线索而亮起的光。
他松开她,退后一步,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桃花眼里漾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欣赏。
“需要司机吗,林总?”他懒洋洋地问,“或者,人形导航仪?”
林默头也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备用。”她言简意赅地扔给他两个字。
【~目标锁定:格兰特私人图书馆!导航开始!预计抵达时间…哔!宿主,冲鸭!吃瓜第一线!本系统为您打call!~】
粉红色的弹幕再次活跃起来,虽然依旧没什么用,但莫名的,驱散了些许笼罩在旧日记忆之上的阴霾。
那模糊的音节,尘封的图书馆…母亲的执念,似乎正悄然指向一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