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无法接受的人其实还是有很多，比如面前的夫妻俩，夫妻俩眼里依旧带着不可置信。
哪怕就在刚才，他们才刚签字，答应了法医的尸体解剖。
这是大脑为了保护他们，对悲痛欲绝的情绪进行了一定抽离，真正悲伤的时候，恐怕是未来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这个情绪才会被释放出来。
带他们出来后，乐宁看向夫妻两人。
现在这边认尸体的事情解决了，那就要从夫妻俩嘴里了解一下他们的女儿邱玉了。
找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后，乐宁和他们坐下，开始展开询问。
邱玉的爸爸明显知道乐宁他们找自己做什么，不过还是率先抢先说道：“你们一定要还我女儿公道啊！”
对邱玉爸爸的话，乐宁肯定点头说：“会的，我们会尽全力找出真相，不管这个案子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会好好调查，给你们一个答案。”
“……那你们问吧。只要我和她妈知道，都会说出来。”邱玉爸爸说。
乐宁扫视两人的状态，可以知道夫妻俩过得十分清贫。乐宁也不废话绕弯子，直接问道：“邱玉在学校的事情会和你们说吗？你们夫妻和她平时有没有沟通。”
这句话是要确认父女母女关系的情况，让乐宁他们心里有个数。
听见乐宁的问话，邱玉的妈妈有些迟疑点头：“邱玉不是腼腆的性格，平时很爱说话，只要周六周天放假回家，总会和我们说一说学校的事情。”
“是的，邱玉比她哥哥活泼开朗多了，学校有点什么都会和我们说。”邱玉的爸爸肯定地回复道。
乐宁心里有数后，开始询问的上周和上周回家的情况。
“她和你们说了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只要是你们觉得不对的，你们都要说出来，让我们警方有个参考。”
乐宁声音温和，甚至举了举例子，比如她的同学和学校遇到的烦恼。
今天是星期四，距离上周六和周日已经过去了几天，刚他们夫妻俩又沉浸在悲伤里，一时间竟然有些脑子迟钝。
乐宁也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等他们回忆。
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太常见了，这毕竟不是一些刑侦剧，不是每个人都把一些情况记得那么清楚。
但只要有一个话头，一切就会顺理成章。
很快他们从上周周六的晚饭开始说起。在夫妻俩看来，那天的女儿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回来后，邱玉的妈妈询问她在学校怎么样。
不管什么年代，学习要努力总是辛苦的，这样问也在情理之中。
邱玉说还不错，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当时我还问她学习跟得上不，之前她老爱说学习跟不上，老师讲得有点笼统了。”邱玉的爸爸说。
邱玉的妈妈说：“我记得，玉玉当时说还可以，还是跟得上的，新来的数学老师很风趣，讲题还算不错。”
“至于其他东西，就是我问她学校住宿要不要添置什么，她说不用。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异常，那可能就是孩子话比平时少了一点，不过也不多，我们觉得孩子太累就没太在意。”
“孩子大了，有些事情不和我们说，我们也是理解的。”
夫妻俩说着，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后悔，甚至可以说后悔莫及。
如果重来一次，他们会竭尽全力阻止。
只是现在看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两人又讲述了一些细节，比如女儿具体说了什么，当时的神情动作。对他们来说，万一有用呢！
他们就像去医院的病人，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的病，期待医生做出准确的判断。
其实内容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情绪上，能察觉或许真有不对。只是邱玉没有透露出来具体的事情。现在人已经死亡，具体的无从得知了。
安慰告别夫妻俩后，乐宁他们再度返回学校。
“我们得去找一找班主任了吧，人应该回学校了。”成从容说。
乐宁没有否决，轻轻点点头：“是的。剩下就是学生还有宿舍同学和好友了。”
在学校，要了解一个学生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是必须询问的。
刚才临走的时候，乐宁还询问了一下夫妻俩邱玉的成绩。
邱玉的成绩算不上好，不过也算不上差，在学校属于不上不下那一批。加上这个人的性格，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受到孤立霸凌的。
性格开朗，结交的朋友就容易多，欺负人的人一般不寻找这样的人。
只是真相还没出来的时候，不能下结论，乐宁只能做一做猜测，决定之后调查的侧重点。
回到学校之前，乐宁他们还简单吃了点东西。
这一次进校门，他们不赶时间，没有把车开进去，出示证件后直接进入了校园。
学校的保安还专门告诉了他们邱玉他们班的班主任苏涛在那个楼层办公室，方便警察直接去找。
到达四楼的办公室后，乐宁伸手敲了敲门。
得到里面的应答后，她开门走进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
苏涛坐在门的对面，单独隔出来的办公桌后，看见乐宁他们脸上闪过诧异。
乐宁知道，这是以为进来的是学生。
在他开口前，乐宁率先开口道：“你是苏涛对吗？”
“……是的，你们是……”他有些迟疑问。
苏涛穿着灰黑色的上衣，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年纪约四十岁上下，国字脸，下巴带着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有些憔悴，右手还拿着钢笔。
乐宁看了一眼，他应该是在改卷子。
她闻言直接掏出证件走近，轻声说道：“市刑侦大队，乐宁。旁边的是我的同事，成从容，你可以叫我们的名字。”
乐宁眼神锐利，漆黑的眼睛盯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她的外表和年龄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不会让人轻视她，反而会让人感觉信任……或者心虚。
张涛神色一动，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的姐姐和哥哥之类的，没想到面前年轻的两人竟然是刑侦大队的，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乐宁伸出手示意对方坐下。
背后成从容收好证件，关好门后拿来两个凳子，双方在办公桌旁坐下，开始了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