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族长好像真生气了,立即停止争吵。
“别动怒族长,谁说我们不过年了?我们这不就是为了好好过个年才出去挣钱的吗?”
“是啊族长,难得挣钱有人在除夕当天来给我们增加年夜饭的菜,我们是挺高兴的,有人不乐意我们高兴能怪谁?”
“你什么意思?说我们不让你安生过年是吧?”
“我可没指名道姓,你爱对号入座是你的事。”
“出去闻了两天洋墨水,还跟我拽上新词了,学会阴阳怪气了,你可真……”
“够了!”拄拐老人厉喝一声。“百年前都还是沾亲带故的,现在弄成这样子像什么话?白给外人看笑话?”
程然眨着无辜的大眼,反正他啥也听不懂。“不买我真走了啊。”
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
一方人听了急了。
“别啊,我们买,我们这就买。”有人立即跑回摊位掏钱。
小吉慌忙喊道。“我可是给钱了,老板,你不能不做生意啊。”
“给我来三斤。”
“我也要三斤。”
“我要四斤吧,我家人多。”
掏钱的人大多都吃过卤鹅,知道好的卤鹅绝对不止30一斤,卖这么便宜都可以说老板在做亏本买卖。
不过他们才不担心这个,老板既然敢这么便宜卖,就没担心价格。
赚的是他们,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程然面对一堆红票票,淡然的把小吉买的那份跟零钱一起递给他。“好好吃饭,除夕快乐。”
小吉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不过算了,这大过年的,没有什么比跟家人团聚,吃一顿年夜饭更重要。
其他人也觉得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就没深究,一个两个举着红票票催促程然赶紧给他们鹅。
程然不紧不慢戴上手套。“我做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卖。”
拿着红票子的人皱眉,有些不悦。“老板你什么意思啊,还搞区别对待?”
程然抬头,穿过人群看了眼打人的男人。“有暴力倾向的人,坚决不卖。”
顺着程然的目光,拿钱的人看到了那个打老婆的无赖,众人乐了。
“老板你可太是这个了。”说话之人竖起大拇指。“咱们可不是那打人的畜牲,老板快卖给我们吧。”
“哈哈哈,有些人还酸别人有钱乱花,现实其实不仅又老又穷又丑,别人还根本不卖他东西哈哈哈老板,你太绝了!”
“老板,我可太喜欢你这股耿直劲了,真刚啊。”
后面听见程然的规矩和同寨人嘲笑的男人脸色铁黑……反正比原来更黑了。“你一个外人你敢在我们寨子这么嚣张,你是不想走出这里了吗?”
“就是,什么人呐……”
拄拐老人的拐杖“咚”的一声重重落地。“难道这事是你说了算吗?”
小吉不屑道。“说起嚣张,你们不嚣张?族长还在呢,你们就敢骑到他头上拉屎,这族长要是一走,你们不得把寨子改名改姓了。”
族长:“……”
买完东西还不赶紧走,屁娃子你话这么多,还咒我老头子!
有寨民小声咕哝。“你这个老板好稀奇,做生意还挑客人,难道你还顺道做人口普查,你咋知道谁有暴力倾向……”
程然:“我不聋,也不瞎。”
寨民:“……”
黄桷树下热热闹闹,有些人虽然不打算买卤鹅了,但还是不忍离开。
实在是太香了,对比家里自认为还算丰盛的年夜饭,忽然觉得也没那么好了。
而且,缺了这盘鹅,总有种今天的年夜饭吃不香的感觉。
被人搀扶回家的年嫂子谢绝了乡亲给她看伤的好意。“我得赶紧做饭了,不然等会回来他看见会生气,还会打我的……”
送她回来的两个婶子看他一身狼狈,头发凌乱,听着她说的话,到底是不忍。
“今天过年,他要是再敢动手,你就大声喊,我们一定给你出头。”
年嫂子虚弱的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喊过了,叫过了,求过了。
哪一次他们又是真正站在她这边的呢?
婶子见她这样,宽慰了两句。“其实,他那个人就是不懂得表达,人是不坏的,你看这田里家里,收拾得多利索,都没让你操心过吧?”
“他这人优点还是不少的,就是跟你闹着玩的时候可能手没收住力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你知道啊,他没坏心。你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他感激你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年嫂子沉默着没说话,可她不表态,两个婶子就那么看着她,似乎非要她说点什么。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看着鞋尖。“嗯,我知道的,婶子们放心吧。”
“好好好,我们就知道你最懂事了,我们走了啊,家里还等着炒菜呢……”
等两人出了堂屋的门,年嫂子也没抬起头。
直到脚步声没了,她才缓慢抬起那张满是青紫披头散发的脸,头发上还有泥土和草屑。
陌生人看见,可能很难相信这是个正常人,而不是疯子、乞丐之类。
她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一碰,头发扯到头皮,疼得她五官扭曲。
好不容易把自己稍微收拾完,立即动作僵硬的去捡地上乱七八糟的年货,查看损坏和有没有丢失东西。
东西盘点清楚,归置好,把年夜饭要用到的东西全部搬进厨房,然后开始若无其事的洗菜做菜。
想到什么,她忽然抬眉弯唇,笑了笑。
心情似乎好起来了,还哼起了小时候最喜欢的歌谣。
“太阳出山来咯……我也起床来咯……阿爸阿妈去干活咯……燕子飞来帮忙咯……”
“阿爸阿妈抱着我哟……走在回家小路上哟……月亮追着我们跑哟……”
歌谣哼了一遍又一遍,越哼越开心,她竟然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好几盘菜出锅,她看着灶台上不算豪华,但对于他们家来说已经很丰盛的菜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着笑着,她手摸向怀里,笑容戛然而止。
“没了?为什么没了?”
笑出的泪还在眼角,年嫂子惊慌失措,解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翻找。
可是她脱得浑身精光,找遍了所有衣服,还是没找到。
她在镇上买的那盒老鼠药怎么不见了?!!!
“一定是刚刚,刚刚那个畜牲打我的时候,扯开了我的衣服,老鼠药掉在树丛里了……”年嫂子呢喃,崩溃的捶着自己的脑袋。
“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我怎么能这么没用啊啊啊呜呜呜……”
“好不容易用毒打换来的机会啊……我怎么这么蠢,这么没用……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