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雾霭在他身后一点点退散，渐渐露出男人惨白如纸，俊挺邪肆的面容。
只不过他的左脸像被强硫酸泼过般，血肉模糊，身上的黑袍也破破烂烂，全是大小不一的洞。
一双淡漠的黑瞳，泛着危险的红光，虽然看上去很狼狈，但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绝不会被人小觑。
程然眼神闪烁，心中微微有了一点判断。
男人斜着半边唇笑，眼神戏谑。“你看见我，好像并不惊讶。”
程然不置可否。“客人，您需要买点吃的吗？”
老大爷虽然喜欢管闲事，但也得掂量一下什么事该管，什么不该管。
眼前男人轻哼了一声，眼中闪过玩味。“卖的什么，闻上去挺香的。”
“烤乳猪。”程然打了个响指，又双叒叕让托盘顶着刚出炉的烤乳猪出来。
梅开多度的托盘今日份职业素质告罄，走出来那表情鬼迷日眼的，看得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
程然莫名，看着男人眼神询问他笑什么。
男人抬起手套和胳膊腐蚀不成样的手，显然他受伤前用胳膊抵挡过，只不过效果甚微。
他指着烤乳猪和托盘。“没想到，你也是个恶魔。”
程然一脑袋问号，小伙子你在说啥呢？
“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屠杀幼小生灵，还指挥着这么邪恶的器具，你不会否认吧？”
程然地铁老人看手机，感觉自己听了天书。
什么跟什么啊。
烤乳猪这事儿他无从辩解，他也不准备跟这个世界的人碰撞一下蓝星信仰及文化差异。
可这邪恶器具，他怎么听不明白呢？
程然再次歪头看托盘，依然是得体的微笑表情，他有点不高兴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说他的魔法有问题。
程然：“先生，您买不买，不买也请您不要诋毁我。”
男人挑高一边眉毛，看了看两秒变换三个表情的托盘，又看看有些生气的程然。
这位来历不明的老板，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魔法失控了吧？
还是说这器具有自己的想法？
男人笑了笑。“买啊。”
说着丢了个黑底缎面绣金丝的钱袋到出餐口的桌上。
哗啦啦的脆响，一听就不是铜币。
“需要直接打包，还是在这吃？”程然从钱袋上收回视线，指了指皮亮油润的烤乳猪。
男人弯腰嗅了嗅烤乳猪散发出的不可思议香气，半边脸血肉模糊，最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一丝黄白的骨头。
程然轻吸了一口凉气，不光是被那半张脸惊吓到，更多的是幻痛。
就连看着都觉得痛彻心扉，眼前男人却跟没事人一样，闲庭信步的逛集市般。
“在这吃吧。”男人说着，就那么往后一靠，凭空出现一把黑雾椅子，从上至下的流动着。
他身上滴落的黑雾，正好全落到黑雾交椅上，形成了一个权杖一样的扶手。
程然挑眉，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但表情依然风轻云淡。“自己切，还是我给您片下来？”
男人歪歪头，摊开一只渗血的手掌。“有劳了。”
程然没再说什么，拿着刀开始片烤乳猪。
烤乳猪的吃法有很多，有的地方蘸糖，有的地方裹饼，有的地方作为餐宴主菜，是下酒菜必备。
程然选择的广式烤乳猪吃法，也就是跟烤鸭吃法差不多的卷饼。
饼是早就擀好的，这会儿正在上火蒸。
火灶很开心，主人终于用到它了，热情得差点把小吃车点着，程然都必须离它远远的，才不至于热出汗。
四层繁花复古精致塔盘，分别盛放四斤烤乳猪不同区域，每一层都衬托得猪肉油润多汁，鲜嫩无比。
特别是最上层的玻璃脆皮，格外艳红诱人。
塔盘放到男人手边，细瓷空盘边摆放着雕花把手的纯金刀叉，分明是在路边摊，可这套餐具下来，立即让人有种在皇宫接受国王宴请的错觉。
男人眼中兴趣更浓了，眯眼审视起程然。
用最奢华的马车，做最廉价的事，这人还真是有趣得很。
“我可以开始享用美食了吗？”男人似笑非笑问，双眼戏谑的弯着。
“请便。”程然没有抬头，继续切葱段和黄瓜。
男人拿起叉子，优雅的送了一片二层的肉进嘴里，一股奇异的熏香在口中漫开，几乎是入口即化，没怎么废牙，一片肉就进入了身体里。
而舌头和喉咙间，那股异香悠远绵长，久久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男人睁大眼，闪过几许惊讶。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自认为这世界极少有他没吃过的东西，这算其中之一。
这种味道，与普通的烤肉完全不同，烤肉的炭火烟熏味实际上会让人忽略食材本味。
这几盘烤肉，除了淡淡的烟熏味，还有好多种复杂的香料味道，有些他尝过，有些连他也吃不出来。
吃完一口后，男人优雅的动作带了点急切，程然的配菜和薄饼还没上桌，第二层肉快见了底。
为了让自己的顾客有更多体验，程然还是好心的制止了。“先生，您稍等一下。”
男人进攻下一块目标的手顿住，看向程然。
“烤乳猪还有另一种套餐吃法，您要是吃得过快，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遗憾呢。”
男人听闻，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放下了叉子。
虽然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样子，竟然没有指责程然的疏忽，脾气难得和善。
男人托着下巴等待，半张脸被黑雾缭绕的座椅遮得若隐若现，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手臂上露出的骨肉，有些漫不经心。
程然觉得这小伙子也是绝了，看起来痛得要死的伤，他丝毫反应也没有，还有闲情雅致坐下来吃东西。
一点不影响他的优雅。
难道那些伤只是看上去很痛，其实一点感觉也没有？
薄饼几分钟就蒸好，程然将三色拼盘推到塔盘边，又将薄饼碟子放在另一边，开始尽职尽责的示范。
“摊开饼，黄瓜，葱，甜面酱和烤乳猪肉根据个人口味放……”
程然卷好一个递给他。“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