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议政大殿。
气氛,因为那张山之心的地图和地脉寻踪罗盘的出现,而变得有些微妙。
矮人大师索林,这位顶级的工匠,此刻正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他捧着那个由无数精密齿轮组成的罗盘,翻来覆去地研究,眼中闪烁着痴迷的光芒。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的造物!”他抚摸着罗盘上冰冷的金属,赞叹道,“地精的炼金术,虽然总是带着一股铜臭味,但他们在精密机械领域的才华,即便是矮人,也必须承认!”
他抬起头,看向王座之上的楚泽,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与期待:“陛下!有了此物,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只要能找到山之心,索林有九成的把握,能将那座灵魂镇定器完美地重铸出来!”
一旁的吉格斯,也立刻躬下身,用最谄媚的语气附和道:“没错,伟大的君主!我们炼金财团,愿意为您这次伟大的寻宝之旅,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最好的向导,最精良的装备,只要您一声令下!”
他表现得比索林还要积极,仿佛已经看到了与这位帝王深度捆绑后,那源源不断的财富。
然而,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王座之上,楚泽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
一个字,让大殿内狂热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索林和吉格斯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为……为什么,陛下?”索林不解地问道,“难道您信不过这地图的真伪?”
“朕自然信得过。”楚泽的目光,落在了吉格斯的身上,语气玩味,“毕竟,这是大财阀里格沃,献给朕的忠诚。朕相信,他不敢,也没有胆量,再欺骗朕第二次。”
吉格斯听到这话,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将头埋得更低。
“那……那是为何?”
“吉格斯,”楚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给了这个精明的地精,“你来告诉朕,为何现在,不是寻找山之心的最佳时机?”
吉格斯猛地一愣,他那商人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便明白了这位帝王是在考验自己。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回禀伟大的君主!您……您的智慧,早已洞悉了一切!”吉格斯先是送上了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随即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根据我们财团数百年的研究,山之心并非一直处于活跃状态。它就像一颗真正的心脏,有自己的搏动周期。每一次搏动,都会引发地脉能量的潮汐,而只有在潮汐的最高峰,它才会短暂地苏醒,释放出最本源的创造之力。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地脉寻踪罗盘才能精准地定位到它的所在。”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楚泽的脸色,继续说道:“而根据我们财团的古老星盘推算,下一次地脉潮汐的高峰,至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现在,它正处于最深沉的休眠期。即便我们找到了那些能量节点,也无法唤醒它,更无法从它身上,获取到任何力量。”
听完这番话,索林大师脸上那狂热的表情,才缓缓冷却下来。他点了点头,认同了吉格斯的说法:“原来如此,神材有灵,确实不可强求。”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之前,长城以北那片代表着数百万流亡者的红色光点,如同沸腾的岩浆,混乱而又充满了暴戾的气息。
蒙恬身披重甲,凝视着沙盘,他那如同磐石般的身躯,流露出一丝焦躁。
“陛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沉声请示,“北境乱民,虽经上次箭雨震慑,但其贼心不死。近日,我军斥候探得,其首领李承赫,正效仿战国之法,厉行军管,收拢人心,编练兵马。其势日渐壮大,若再不加以雷霆剿灭,恐成心腹大患!”
“剿灭?”
王座之上,楚泽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沙盘之前,俯瞰着那片红色的光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群虎视眈眈的敌人,而更像是在看自家农场里,一群长势喜人的……牲畜。
“蒙恬,你觉得,一群失去了家园,失去了秩序,只剩下仇恨和绝望的流亡者,对朕而言,最大的价值是什么?”
蒙恬一愣,下意识地回答:“禀陛下,是威胁!是必须被铲除的威胁!”
“错。”
楚泽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片红色光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他们最大的价值,是活着。”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自己这位忠心耿耿,却依旧用战争思维来思考问题的大将军。
“传朕旨意。”
帝王的声音,在这一刻,不再是金戈铁马,而是带着一种玩弄人心的诡异韵律。
“其一,自今日起,长城守军,撤去一半。每日的箭雨警告,也全部停止。”
“什么?!”蒙恬大惊失色,“陛下!如此一来,乱民必将再次叩关!我军将士……”
“朕说了,不要打断朕。”楚泽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蒙恬瞬间噤声,冷汗直流。
“其二,”楚泽继续说道,“由索林大师带队督造,吉格斯管事协理,连夜赶制一种名为天食仪的投石机。每日辰时,向北境荒野,随机投掷一千颗食丸。”
“食丸?”
“没错。”楚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堪称恶魔的微笑,“用最劣等的黑麦,混合着沙土、石屑、以及……那些凶兽的骨粉,压制而成。其味如嚼蜡,难以下咽,但一颗,足以让一个成年人,一日不至于饿死。”
“记住,是随机投掷,绝不可有任何规律。朕要让他们为了寻找这从天而降的神恩,跑遍整个荒野。朕要让他们为了争抢这唯一能果腹的食丸,打破头颅,血溅五步!”
“其三,”楚泽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在长城脚下,设立三座忏悔之门。门前,铺设三百米长的碎石之路。凡愿归顺我大秦者,需独自一人,卸下所有武装,于门前长跪一日,再徒步爬过这三百米忏悔之路,方可入关,成为我大秦最低等的劳工——黔首。”
“入关之后,每日可得三颗精食丸,以及一碗清水。”
轰!!!
这三道旨意一出,即便是蒙恬这位铁血将军,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明白了!
陛下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那些乱民打仗!
他这是要……诛心!
他要用最基本的生存欲望,去彻底摧毁一个文明的尊严!
他要用最微不足道的恩惠,去分化、瓦解、引诱那些在绝望中挣扎的灵魂!
他要将整个北境荒野,变成一个可供他随意观察和摆弄的……人性角斗场!
【龙国,官方直播间】
当楚泽这三道旨意,通过周教授那颤抖的声音,被解读出来时,整个直播间,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死寂。
紧接着,弹幕以一种前所未有,混杂着恐惧、兴奋与极致崇拜的姿态,彻底井喷!
“我的天……我的天啊……我听到了什么?我感觉我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太狠了!太tm狠了!这已经不是阳谋了,这是神罚!这是从精神到肉体,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杀人诛心!我今天才真正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陛下他……他根本没把那些人当成敌人,而是当成了一群可以随意驯化的……畜生!”
“我之前还想着怎么打,现在我明白了,在陛下的棋盘上,我们这些凡人,连看懂棋局的资格都没有!太可怕了!也太tm帅了啊!”
“农场!这才是真正的农场!每天投喂,养肥了,再挑一些听话的拉进圈里干活!剩下的,就让他们在外面自相残杀!帝王心术!太无情了!”
演播厅内,张将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沙盘,又看了看屏幕里那个平静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魔鬼……不……这是……这是真正的帝王……”
……
北境荒野,流亡者营地。
当长城之上的箭雨,毫无征兆地停止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当那如同神恩般从天而降的食丸,第一次出现时,整个营地,彻底陷入了疯狂!
“是食物!天降的食物!”
“抢啊!!!”
为了争夺一颗混着沙土的劣质食丸,昔日的同胞,挥舞着石块和木棒,狠狠地砸向了对方的头颅。
李承赫和他建立的复仇者卫队,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权威,在最原始的饥饿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他们可以镇压反抗,却无法镇压每一个胃里发出的哀嚎。
混乱,在第一天,便降临了。
第二天,当忏悔之门建立,以及黔首待遇的消息传开后,一种名为动摇的瘟疫,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一天……三颗精食丸?还有清水?”一个饿了两天,嘴唇干裂的年轻人,看着远处那座宏伟的城门,眼中冒出了绿油油的光。
“别想了!那是敌人的阴谋!他们想让我们放弃尊严!”他身边的同伴,一个狂热的复仇者,厉声呵斥道。
“尊严?尊严能当饭吃吗?”年轻人喃喃自语,他看了一眼同伴因为饥饿而凹陷的脸颊,又看了看远处那座代表着生的城门,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地倾斜。
第三天,第一个叛逃者,出现了。
那是一个在争抢食丸中被打断了腿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拖着断腿,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在无数人复杂的注视下,跪在了那座冰冷的忏悔之门前。
他跪了整整一天。
然后,在第二天清晨,他开始用双手,在那条布满了碎石的道路上,艰难地向前爬行。
鲜血,染红了三百米的道路。
当他最终爬进城门,被一名秦军士兵像拖死狗一样拖进去,却真的领到那三颗散发着麦香的精食丸时。
整个流亡者营地,彻底失声了。
李承赫所建立的,那脆弱的仇恨信仰,在这一刻,被三颗最朴实无华的黑面包,击得粉碎。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尤其是,当这个榜样,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时。
第四天,第五天……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跪向那三座城门。
他们中有走投无路的老人,有为了孩子能活下去的母亲,也有厌倦了内斗和杀戮的年轻人。
李承赫和他最后的死忠,疯狂地弹压,他们杀死了数百名企图叛逃的人,但他们杀得越多,人们眼中的恐惧和仇恨,就越深。
他们恨的,不再是城墙后的魔鬼。
而是眼前这个,阻碍他们活下去的……无能暴君!
第七天,当楚泽再次站上咸阳宫的最高处,俯瞰沙盘北方时。
那片代表着流亡者的红色光点,已经分裂成了两部分。
一小部分,依旧在李承赫的控制下,困兽犹斗。
而更大部分,则如同朝圣的蚁群,密密麻麻地跪在了那三座忏悔之门前,形成了一副荒诞而又震撼的画卷。
楚泽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他的农场,已经到了第一批收割的季节。
他转过身,对身旁的蒙恬,下达了新的命令。
“传令下去,让索林大师和吉格斯管事,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