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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风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还在演武场上空回荡,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观战者的神经上。李狗蛋拄着那方崩了缺口的板砖,左肩的贯穿伤像一张咧开的血口,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撕裂的皮肉和碎裂的骨茬。毒瘴残留在经脉里的灼痛此刻被剑气的阴寒彻底点燃,冰火交织,如同无数细小的毒牙啃噬着每一寸经络。他踉跄着走下擂台,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黏稠的血印,浓重的铁锈味混着汗臭,熏得近处几个外门弟子掩鼻后退。

“狗蛋哥!”王铁柱带着哭腔扑上来,手忙脚乱地想搀扶,又怕碰到那恐怖的伤口。二哈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低吼,焦躁地围着李狗蛋打转,琥珀色的竖瞳死死盯着主人肩上汩汩涌出的鲜血,清晰的意念带着惊恐和愤怒:“主人…血…痛…咬他!”

“死不了…”李狗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靠着擂台边缘冰冷的石柱滑坐在地,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混着血污滚落。右手哆嗦着去摸腰间备用的劣质金疮药瓶,指尖却因剧痛和失血抖得厉害,药瓶“啪”地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开。

王铁柱慌忙捡起,拔开塞子,劣质的药粉带着刺鼻的草木灰味。“我…我给你撒上…”

“没用…”李狗蛋喘着粗气,费力地抬手挡开。陈风的剑气阴寒刁钻,如同跗骨之蛆,混着经脉里原本就肆虐的毒瘴煞气,正疯狂破坏伤口周围的生机。普通的金疮药,连止血都勉强,更别提驱散这异种能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肩的伤口边缘正泛起不正常的青黑色,麻木感正沿着手臂向下蔓延。丹田气旋枯竭黯淡,仅存的微弱灵力在狂暴的异种能量冲击下节节败退。弹幕无声咆哮:“妈的…这次玩脱了…骨头都透了!”

他闭上眼,强行运转《混元功》。第三境“动静专修”的奥义在剧痛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动是伤口处肆虐的剑气与毒瘴,静是丹田深处那一丝微弱却顽固的、源自黑色令牌的冰凉守护。他尝试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如同沉入风暴眼的中心,在绝对的“静”中,调动那丝微弱的冰凉,艰难地引导它逆流而上,对抗着左肩的“动”乱。灰蒙蒙的驳杂灵力裹挟着令牌的凉意,如同细小的冰流,逆着狂暴的破坏洪流,一寸寸艰难地攀爬向肩头伤口。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冰锥和烙铁同时贯穿,带来撕裂灵魂般的痛楚,却也勉强遏制住了那青黑色蔓延的速度,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掌控感。

“嘶…”李狗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白得吓人。

“狗蛋哥…你…”王铁柱手足无措,眼圈通红。

“水…清水…冲!”李狗蛋咬着牙下令。

王铁柱赶紧端来瓦盆,颤抖着手将清水浇在狰狞的伤口上。水流冲开血污,露出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残留着淡蓝色的冰霜痕迹——正是陈风剑气的标志!水流带来短暂的冰凉,随即是更猛烈的、如同被无数冰针攒刺的剧痛!李狗蛋身体猛地一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硬是没吭出声。

“废物!杂碎!竟敢用如此下作手段伤我陈师兄!”一声充满恨意的厉喝炸响。几个与陈风交好的外门弟子推开人群,为首一人满脸戾气,腰间佩剑嗡嗡作响,炼气高阶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压了过来。“今日不废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他伸手就朝李狗蛋受伤的左肩抓来,指尖灵力吞吐,显然是想彻底废掉这条手臂!

王铁柱吓得僵在原地。二哈全身毛发炸起,獠牙森然,发出威胁的低吼,作势欲扑!

就在那蕴含灵力的手指即将触及李狗蛋肩膀的刹那——

“用这个。”

一个清冷的女声,如同冰珠落入滚烫的油锅,瞬间打破了紧绷的杀意。

一只略显粗糙、指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一个小小的、灰扑扑的粗瓷瓶放在李狗蛋染血的膝盖旁。瓶身冰凉,没有任何纹饰,是最劣质、最便宜的那种金疮药瓶,杂役处偶尔会发放。

李狗蛋猛地抬头。

一张清丽却异常苍白的脸映入眼帘。来人穿着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青云外门弟子服,身形单薄,墨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沉静得如同古井寒潭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眼前这血腥狼狈的景象,不过是路边一块沾了泥的石子。

她的气质很冷,像初冬清晨覆了薄霜的枯草,带着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孤寂。

苏清月。

李狗蛋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名字——外门中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名字,据说天赋平平,修为卡在炼气中阶多年,背景单薄得像张纸,常被分配些没人愿做的苦差,比如打扫废弃丹房、处理药渣…是底层中的底层。

她怎么会…?

“师姐?”李狗蛋一愣,声音因剧痛而嘶哑。

苏清月没有回答,目光扫过他肩头那狰狞的、泛着青黑冰霜的伤口,柳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淡漠。她的视线在李狗蛋紧握板砖、指节发白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二哈警惕的琥珀色竖瞳和王铁柱那张吓得惨白的圆脸。

“下次用这种招数,”她转身,声音依旧清冷平静,没有回头,“小心被人打死。”

话音未落,人已分开人群,走向外门弟子区域的边缘,那略显陈旧的外门弟子服很快消失在攒动的人影中,只留下一缕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草药苦香。

“……”李狗蛋看着膝盖上那个粗劣的小药瓶,又看了看苏清月消失的方向,眉头拧紧。这女人…什么意思?怜悯?还是…警告?弹幕飞过:“怪人…这破药能顶个屁用?”

“狗蛋哥,这…”王铁柱拿起药瓶,有些迟疑。

“撒!”李狗蛋咬牙。管她什么意思,有药总比没有强!

劣质的药粉带着浓重的土腥和草木灰味,撒在伤口上,带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李狗蛋闷哼一声,额头青筋跳动。然而,就在这剧痛刺激下,他体内那丝源自黑色令牌的冰凉守护之力,竟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猛地一窜!与苏清月药粉中某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气息隐隐呼应!

“呃啊——!”

李狗蛋身体剧震!他清晰地“看”到,原本盘踞在伤口深处、顽固不化的淡蓝色剑气,被这股混合着劣质药力、令牌凉意和那丝奇异温润的气息猛地一冲!如同滚油泼雪,竟被逼出了一丝!

嗤!

一缕淡蓝色的、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剑气混合着毒瘴的黑红煞气,如同实质的烟雾,猛地从左肩伤口处喷射而出!瞬间消散在空气中!伤口处翻卷的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了涌血,边缘那可怕的青黑色也褪去了一丝!

虽然剧痛依旧钻心,但那股阴寒的破坏力,被削弱了!

“这药…?!”李狗蛋瞳孔微缩,死死盯着肩头。不是药好!是这劣质药粉里,混杂了某种能引动、甚至中和异种能量的东西!苏清月…她怎么做到的?她到底是谁?弹幕疯狂刷屏:“歪打正着?这破药…有点邪门!”

他不再犹豫,立刻闭目凝神。借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混元功》全力运转!丹田处那滴淡金色的液态灵力核心在剧痛和生死压力下疯狂旋转!他不再分心压制,反而将心神沉入“动静专修”的更深层——以那丝被药力引动的令牌凉意为“静”之锚点,以伤口处狂暴的剑气毒瘴为“动”之磨盘!动与静在极限的对抗中相互磨砺、转化!

灰蒙蒙的灵力裹挟着令牌凉意,如同被淬炼的刀锋,狠狠斩入左肩的混乱能量场!每一次灵力冲击,都带来刮骨剜心般的剧痛,却也硬生生将一缕缕驳杂的异种能量卷入丹田气旋!气旋如同一个狂暴的磨盘,在令牌凉意的守护下,艰难地将这些“杂质”碾磨、粉碎!虽然效率极低,转化出的灵力驳杂不堪,甚至加剧了经脉的暗伤,但那深入骨髓的阴寒与灼痛,却实实在在被一点点抽离、转化!

“嗬…嗬…”李狗豆的喘息粗重如破风箱,浑身被冷汗浸透,但眼神却亮得骇人。他抓起那个粗瓷瓶,将里面剩下的劣质药粉一股脑全倒在伤口上!更猛烈的刺痛袭来,却也引动了更强烈的凉意与那丝温润气息!更多的淡蓝剑气被逼出!

“二哈!”他意念低吼。

二哈立刻凑近,鼻翼翕动,死死记住了那缕混杂着草药苦香的特殊气息,清晰的意念传来:“女人…药…记…住!”

高处的观礼台上,内门丹堂长老吴道元枯槁的手指在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穿透喧嚣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擂台下那个正用劣质药粉自虐疗伤的身影上。

“阴煞淬体未死…毒瘴炼气成功…硬吃炼气高阶巅峰剑修的穿心一剑而不废…”吴长老的声音低哑如同夜枭,带着一丝发现稀世珍宝的贪婪,“陈风的‘惊鸿破’蕴含寒螭剑意,最是阴毒难缠,混合他体内原有的毒瘴…啧啧,这具身体对异种能量的容纳、转化之能…简直是为‘百草窟’量身定做的活鼎胚子!”

侍立一旁的弟子陈松低声道:“师尊,那瓶药…”

“劣质金疮药而已,”吴长老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药里掺了半钱‘蚀骨草’粉末,此物性烈,寻常人沾上伤口会溃烂流脓,但对他体内那几种霸道的异种能量…反倒成了引子,如同火中添薪,逼得他不得不压榨出身体更深层的潜力来对抗…妙,真是妙!看来这青云宗外门,还藏着懂点‘以毒引毒’门道的小家伙…有点意思。”他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大比后,无论他是废是残,那具身体…老夫要定了。至于那个送药的女娃…一并查清底细。”

“是。”陈松躬身领命。

阴影里,张龙按在剑柄上的手背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擂台下那个正在疗伤的身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淬毒的杀意。“李玄真…”他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废我弟弟…辱我声名…还敢用如此下作手段伤我朋友…不把你抽魂点灯,炼成阴傀,我张龙誓不为人!”他转身,对身边一个眼神阴鸷的弟子低语:“去,告诉‘血手’赵昆,八强战若对上此獠,不必留手。我要他…生不如死!”

擂台下,李狗蛋对外界的一切浑然未觉。他全部的意志都沉浸在体内那场惨烈的“内战”之中。动与静的交锋,生与死的拉锯,在左肩方寸之地演绎到极致。每一次灵力的冲击与转化,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痛楚和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感。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顽固的淡蓝剑气被令牌凉意裹挟着逼出伤口,化作青烟消散时,李狗蛋猛地睁开眼!

“呼——!”

一口长长的、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喷出。左肩的伤口依旧狰狞,血虽然止住了,但皮肉翻卷,骨茬隐现,剧痛丝毫未减。然而,那股阴寒跗骨、不断破坏生机的感觉,终于消失了!经脉里虽然依旧灼痛,但那是毒瘴残留的旧伤,而非新增的、致命的破坏力!

他低头,看着膝盖旁那个空空如也的粗瓷瓶,又抬眼望向苏清月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

“苏清月…”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手指摩挲着粗瓷瓶冰凉的边缘,“蚀骨草…引毒冲关…你到底是顺手为之…还是…刻意点醒?”他掂量了一下手中沉甸甸、染满血污的板砖,感受着经脉深处动与静交锋后的疲惫与隐痛,嘴角咧开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弧度,“管他呢…老子这条命,又捡回来半条!”

他挣扎着,拄着板砖站起。腰间的黑色令牌紧贴皮肉,那丝顽固的冰凉依旧存在,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更大的风暴,还在八强的擂台上等着。而那个留下药瓶和警告的清冷身影,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他心中漾开一圈难以言喻的涟漪。淘汰赛的血腥之路,又多了一抹看不透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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