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给我追!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三长老那饱含着滔天怒火、心痛与屈辱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嚎,穿透了呼啸的煞风,狠狠砸在李玄真四人的后背心上。然而,这声音虽近在咫尺般清晰,其代表的威胁却在下一刻被更为宏大、更为狂暴的自然之威骤然推远!
李玄真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琉璃金丹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压榨着每一分灵力,灌注于双腿经脉,使得他每一步踏出都在坚硬的戈壁岩层上留下一个浅坑,身形如一道贴地疾飞的青烟。王铁柱几乎是被他拽着胳膊在飞,脚尖偶尔才点一下地,吓得眼睛紧闭,只知道拼命奔跑。大黑低吼着紧随其后,它庞大的身躯此刻展现出惊人的敏捷,每一次纵跃都跨出丈许距离,叼在口中的二哈被颠得七荤八素,呜呜哀鸣。
但他们身后,真正的“援军”已然降临——那座彻底崩塌的上古遗迹,积蓄了万载的阴煞死气与不甘的战魂怨念,在这一刻找到了最终的宣泄口!
轰隆隆隆——!!!
并非简单的巨响,而是一种仿佛大地脏腑被撕裂的沉闷轰鸣!以那彻底塌陷的巨坑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浓稠得近乎液体的漆黑煞气烟柱,混合着无数碎石尘埃,如同沉睡的灭世巨魔猛然伸出的手臂,悍然冲霄而起!紧接着,更为恐怖的环状煞气冲击波,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席卷!
这冲击波所过之处,戈壁滩上那些历经万载风蚀的坚硬岩柱、石丘,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碾过,纷纷崩碎、瓦解、化为齑粉!天地间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暗所笼罩,那黑暗并非无光,而是充斥着毁灭性能量的、翻滚咆哮的煞风浊流!
天澜宗众人首当其冲!
那三长老刚刚给重伤的青年服下保命丹药,还未来得及将其交给弟子照料,那毁灭性的煞气狂潮便已扑面而至!他脸色剧变,再也顾不得追击,狂吼一声:“结瀚海无量阵!快!”
深蓝色的磅礴灵力自他体内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一道巨大的水幕,试图护住身后的弟子们。那些筑基弟子们也慌忙掐诀,一道道水蓝色灵光升起,试图连接成阵。
然而,仓促之间,如何能抵挡这积蓄万载、一朝爆发的天地之威?
嗤——嗤——嗤——
那蕴含着无尽阴寒与侵蚀力量的煞气冲击,猛烈地冲刷在蓝色水幕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水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波动、黯淡、变薄!仿佛滚烫泼雪,浩瀚的水灵之力竟被那至阴至煞的气息飞速消融湮灭!
“呃啊!”
“长老救我!”
“挡不住啊!”
惨叫声瞬间被煞风的咆哮淹没。几名修为稍弱的筑基后期弟子,护体灵光率先破碎,身体被那黑色的煞风卷入,顷刻间便如同被投入强酸之中,血肉消融,骨骼崩解,连神魂都未能逃出,便被那无尽的怨念与死气撕碎吞噬!
阵法尚未完全结成便已告破!三长老睚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门下精英弟子瞬间折损数人,自己撑起的水幕也到了崩溃边缘。他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融入水幕,才勉强稳住阵脚,但整个人也被那恐怖的冲击力推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脸色煞白如纸。
这煞气冲击波,成了李玄真四人最好的掩护屏障,将天澜宗疯狂的追击硬生生扼杀于萌芽之中,并且间隔还在不断拉大。
李玄真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令人心悸的毁灭能量追袭而来,他猛地一推王铁柱,将其甩到大黑宽阔的背上,吼道:“趴低!抓紧!”同时自己也是猛地俯低身形,将灵力尽可能覆盖体表,减少阻力与冲击。
煞风余波最终还是追上了他们,但经过远距离的扩散,其威力已远不如核心区域。即便如此,那冰冷的、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刮过护体灵光,依旧让李玄真感觉像是被无数冰冷的细针攒刺,灵力消耗陡然加剧。大黑也是发出一声闷哼,护体妖光剧烈闪烁,但它皮糙肉厚,硬生生扛了下来。
足足狂奔出近百里,直到身后那毁天灭地的景象逐渐被地平线吞噬,那令人窒的压力感才缓缓消退。四人冲入一片更加荒凉、怪石嶙峋的区域,这里的煞风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变得相对“温和”,但空气中弥漫的苍凉、死寂与若有若无的诡异低语,却比外围更加浓郁。
“停…停一下…狗蛋哥…俺…俺不行了…”王铁柱从大黑背上滑下来,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刚才的亡命奔逃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心力。
大黑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放下二哈。二哈一落地就四肢发软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眼神呆滞,显然还没从极度的惊吓和颠簸中回过神。
李玄真也是气息微乱,额角见汗,连续的高强度爆发和逃亡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他迅速扫视四周,这里地形复杂,巨大的暗红色岩石杂乱堆积,形成无数天然的掩体和洞穴,是个暂时歇脚的好地方。
“抓紧时间恢复。”李玄真言简意赅,自己率先盘膝坐下,取出灵石握在手中,运转混元功吸收灵气。他知道,天澜宗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三长老稳住阵脚后,定然会想方设法追来。必须争分夺秒。
王铁柱连忙掏出水囊和干粮,自己胡乱灌了几口,又递给大黑和二哈。大黑舔食了一些清水,二哈则没什么胃口,只是蔫蔫地趴着。
约莫一炷香后,李玄真率先恢复过来,他睁开眼,眸光湛然,仔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煞气浓度远超外围,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絮状物,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粘稠感和阴冷感。
“这地方…有点邪门。”李玄真站起身,警惕地打量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阴影。
就在这时,一直蔫头耷脑的二哈忽然猛地抬起头,耳朵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不安的、低沉的呜咽声,不再是之前那种受到惊吓的哀鸣,而是一种仿佛遇到了天敌般的、源自本能的恐惧预警!
几乎在同一时间,大黑也猛地站起,全身肌肉紧绷,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左前方一片被巨大岩石遮挡的阴影区域,发出了充满威胁的低吼,暗褐色的妖力不由自主地溢出体表。
李玄真心中一凛,立刻全神戒备,板砖悄然滑入掌心。王铁柱也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躲到大黑身后,紧张地四处张望。
只见左前方那片浓郁的阴影中,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团模糊的、大约半人高的灰白色雾气缓缓凝聚、浮现。那雾气没有固定的形态,边缘不断蠕动变化,隐约能看出一个扭曲的人形轮廓,却没有五官细节,只有两个空洞的位置,闪烁着两点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幽光。
它漂浮在离地尺许的高度,无声无息,散发出一股纯粹由阴冷、死寂、怨毒混杂而成的精神波动,缓缓地朝着四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寒意瞬间袭来,王铁柱猛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脑袋像是被冰针刺了一下,眼前甚至出现了些许幻觉碎片。连李玄真都感到神识微微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般。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王铁柱声音发颤。
那灰白色的雾影似乎被生人的气息所吸引,或者说被他们体内蓬勃的血气与魂光所吸引,开始缓缓地、飘忽不定地朝着他们移动过来,所过之处,地面的沙砾都凝结起一层薄薄的白霜。
李玄真瞳孔微缩,他从这玩意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之前煞风同源,却更加凝聚、更具攻击性的能量形态,尤其是针对神魂!
“煞灵…”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这是比无形煞风更为具象化的威胁!
眼看那煞灵越飘越近,那股精神层面的压迫感和寒意越来越重,二哈已经害怕得将脑袋埋进了爪子底下,只会瑟瑟发抖。
李玄真眼神一厉,不管这是什么,绝不能让它近身!
他并未贸然动用板砖,而是心念一动,张口喷出一小股琉璃丹火。这火焰色泽剔透,却蕴含着至阳至刚的灼热气息,正是这类阴邪之物的克星!
咻——!
丹火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撞向那团灰白雾影。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遇到了冰块,一阵极其尖锐、却又无声的精神嘶鸣猛地刺入四人脑海!那灰白雾影被丹火击中的部位瞬间汽化消散,整个形体都剧烈扭曲、波动起来,变得稀薄了不少,那两点幽光也急剧闪烁,显露出极大的痛苦和畏惧。
它猛地向后飘退,似乎想要逃离。
李玄真怎会放过它?他乘胜追击,再次喷出一股稍大的丹火,直接将那受损的煞灵彻底包裹。
嗤嗤声中,那团灰白雾影在琉璃丹火的灼烧下迅速缩小、消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一缕极其精纯、但也极度冰寒的阴煞之气,似乎想要消散于空气中。
然而,就在这时,李玄真怀中的那颗一直毫无动静的灰色珠子,突然微微一震,产生了一股微弱的吸力。那缕即将消散的精纯阴煞之气,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一丝不落地被吸入了珠子之内。
珠子表面那一道原本极其细微的流光,似乎微不可察地明亮了那么一丝丝,随即再次恢复沉寂。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从煞灵出现到被消灭,不过短短数息时间。
现场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煞风掠过岩石缝隙发出的呜咽声。
王铁柱张大嘴巴,看着那煞灵消失的地方,结结巴巴道:“没…没了?狗蛋哥,你那火真厉害!”
李玄真却没有丝毫放松,他的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向四周那些更多的、更深邃的岩石阴影深处。
在他的感知和视野中,一点又一点冰冷的幽光,如同黑夜中悄然睁开的鬼眼,接二连三地在那些阴影里亮起,缓缓蠕动、凝聚…
刚才的动静,或者说他们这几个“鲜活”的生命气息,仿佛捅了一个马蜂窝!
“看来…”李玄真缓缓握紧了板砖,声音低沉而冷峻,“咱们是闯进这些东西的老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