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后，芙心几乎一秒没犹豫的，甩开了还依附着她瑟瑟发抖的另外一道神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退出了莫弦的身体。
然而，还是为时已晚。
芙心一脸见鬼的睁开眼睛，触电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直接退开了好几米。
这慌张的模样，吓了几个契约者一跳，纷纷靠过来，关切询问:
“妻主，你怎么了？”
“妻主 ，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妻主，你没事吧？”
“……”
这一声声的妻主，叫得芙心很是心虚，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这几个契约者了。
她只觉整个人都有些麻。
可上天并没有给她多少喘息的时间，还紧紧闭着双眼的莫弦头顶凭空出现一道带着熟悉印记的灰蓝色光团。
看清楚那印记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场面一时安静得可怕。
芙心还有些不死心的想要将那带着印记的光团打散，然而，再多的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的。
那印记就这么稳稳的落到了莫弦的眉心，眨眼间便彻底融合进了神魂之中。
那印记，她的另外五个契约者也有，平日里不常见，动情之时最为明显。
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莫弦，瞬间觉得浑身被一股温暖笼罩，再去看记忆之中的那旋涡与金色眼睛，都没有那么害怕了。
反而，还带着几分亲切之感。
莫弦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一屋子的人都眼也不眨的看着他，特别是方才看着还挺和颜悦色的南璟意五人，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凶狠。
就仿佛……他抢了他们的妻主一般。
整个会客厅都安静得可怕，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芙心一脸麻木的抹了把脸，在心里将这贼老天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合理吗？
她昨天刚说过对人家不感兴趣，转头，这人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她的契约者。
这合理吗？
啊？贼老天！
芙心努力回想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错，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这婚契到底是怎么来的。
若婚契的缔结其实是可控的，那这个世界不得乱套了吗？
芙心忙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危险想法，可不能再瞎好奇了，搞不好又给自己弄几个契约者回来。
家里已经够热闹了。
芙心更倾向这就是巧合。
不是巧合也得是巧合。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好奇心会害死猫了。
她不用去看身旁五人的表情，都知道会有多窒息，抬眸对上莫弦一脸懵懂无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麻爪。
芙心轻咳一声，决定先开口说点什么，一旁的舒原先开了口，“恭喜妻主，又添新人。”
芙心下意识看向他，对方依旧笑的温润，可那笑容却是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
“这是意外……”
舒原笑着打断，“是命中注定。妻主与莫公子想来还有话说，阿原就先退下了。”
说着，便转身要走。
芙心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舒原却一直错开目光，不看她。
芙心只觉心里一阵烦躁，一时间面对五张黯然神伤的俊脸，都不知该先安慰谁好。
这事儿，她还真无从安慰。
不由将目光落到了莫弦的身上。
他现在已经发现了自己被契约的事实，一时也是心情复杂，有惶恐也有惊喜。
冷不丁对上芙心看过来的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他下意识抖了抖。
很是残酷的意识到，他的契主，似乎并不喜欢他。
这一刻，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明明是暑季，莫弦却觉得整个人如坠冰窟。
在这一瞬间，芙心是动了杀心的。
这个意外她并不想接受，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契约位只有五个，有舒原他们五个也就够了。
但目前看来，并非如此。
这次是意外，往后说不得也还会有同样的意外，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一个契约者。
到时候都要将他们都杀了吗？
芙心捏紧了拳头，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抹温热覆上了她的手背。
舒原虽心中失落，但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回身挡住了芙心看向莫弦的目光，也看清了那眼眸之中如有实质的杀意。
心头巨震，一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想法。
阻止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妻主，不可以。”
舒原很清楚，如果今天让芙心杀了莫弦，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依照他家妻主的心性，杀契主的时候，都会考虑留下契约者一命，若是现在因为他们杀了莫弦，这件事一定会成为彼此之间的一道隔阂。
舒原心里的那一点小伤感，因为芙心这惊世骇俗的想法，彻底被冲淡了。
生怕她会一时冲动，真的杀了莫弦，赶忙反手握住她的双手，温声道：“妻主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之时的情景吗？”
芙心怎会不记得，看了一眼已经将眼底失落完全掩饰好的舒原，脑海中闪过几人刚开始相处时的样子。
那时的他们也是如此忐忑、惶恐、小心翼翼……
上辈子，她听说过一句话，婚姻是女人的一场豪赌。
结契何尝又不是他们的一场无可选择的豪赌，还是胜率几乎没有的那种。
处在过同一处境的人，才会真正共情。
哪怕上辈子的她没有经历过，也一直明白，那些黑暗时期，作为弱势一方，女子的处境有多么艰难。
当初的她，难道不是出于这份共情，才愿意接受自己的五个契约者，给他们多一点选择的吗？
怎么现在轮到莫弦，她反而成了这份苦难的施加者了呢。
况且，从头到尾，他都很无辜。
芙心有些颓然的松了手上的力道，看向自己的几个契约者，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她对莫弦的杀意，他们反而平静的接受了他。
命运的大手拨弄着每一个人。
命运的承受者，分不出对错。
她何尝又不是那个承受者。
芙心头一次对婚契这个东西产生了强烈的排斥感。
脑海之中，不由浮现那一双黑暗混沌之中的金色眼眸，仅仅是一个抬眸，便带着仿若能毁灭世间万物的睥睨霸气，仿佛她便是这世间一切规则的例外项。
那样的一双眼睛，她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呢?
谜面还在不断扩大，无人知晓最终的答案会是什么。
芙心只有一种直觉，只有她不断变得强大，才能拥有承受那谜面背后答案的能力。
心绪豁然开朗，她便不想再为眼前的事情耽误时间了。
再次看向莫弦的目光已经有了变化，缓和了些语气，“你先回去，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