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流转,禁制森严。谢遇安那句“天道意志碎片转世”如同洪钟大吕,仍在林妙妙脑海中嗡嗡作响,震得她心神摇曳,脚步都显得有些虚浮。
回家路上……拂开蛛网……
这得是何等境界,才能将上古大能布下的、足以绞杀化神修士的恐怖禁制,轻描淡写地视为“蛛网”?
她被他牢牢护在身后,看着他挺拔如松的背影,在那瑰丽而危险的七彩流光中从容穿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撼,有茫然,还有一丝……被巨大信息砸懵后的无措。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他的缘分,始于系统崩溃、玉佩共鸣的那一刻。是他将她从那段错误的痴恋中拉出,给了她新生与挚爱。
可如果……他本就是与她命定纠缠之人,甚至是那“系统”真正应该绑定的、更高级别的存在呢?
那她穿越而来,被劣质系统误导三百年,受尽情苦,又算什么?一场……阴差阳错的、漫长的考验?还是命运开的一个恶劣玩笑?
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翻滚,让她心乱如麻。
许是察觉到了她紊乱的心绪和略显迟缓的脚步,谢遇安在一处相对平稳的霞光间歇处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有些苍白的脸。
“吓到你了?”他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妙妙抬起头,对上他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那里有关切,有歉意,却唯独没有她预想中的、属于“天道”的漠然与疏离。他还是他,是那个会为她绾发、为她下厨、因她一句“折现”而朗笑、将她紧紧护在身后的谢遇安。
心头的慌乱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有点……就是,信息量太大了,需要消化一下。”她顿了顿,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最大的疑问,“所以……你早就知道?知道我是……与你命定纠缠的那个人?知道那系统绑错了人?”
谢遇安沉默了片刻,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悠远的怅惘:
“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林妙妙身体微微一僵。
“那三百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看我像个傻子一样,追在玄霄后面……你……”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后面的话她问不出口,但那未尽的语意,谢遇安听懂了。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并非不想。”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压抑了太久太久的痛苦,“妙妙,天道碎片转世,并非全知全能。我亦需成长,需历练,需在合适的时机,才能彻底觉醒属于‘天道’的那部分记忆与力量。”
“在那三百年里,我看着你因残片错绑而痴缠于他,看着你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受伤……我心如刀割。”他的声音沙哑了几分,“但我不能插手。那是你的劫,是你必须亲身经历、方能彻底斩断的因果。若我强行干预,只会让因果更加混乱,甚至可能让你我……永无真正相遇之日。”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动作带着无尽的怜惜与后怕:“我只能等,等那残片能量耗尽自行崩溃,等你挣脱枷锁清醒过来……等你,真正看到一直站在你身后的我。”
林妙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有些急促的心跳,感受着他话语中那沉重而隐忍的情感,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原来……不是她运气好,在绝望时遇到了救赎。
而是有一个人,早已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为她背负了那么多,默默等待了那么久。
三百年。
对她而言,是浑浑噩噩、备受煎熬的三百年。
对他而言,却是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错付他人、备受情苦,却只能强行隐忍、默默守护的三百年!
这哪里是三百年暗恋?
这分明是跨越了时空与轮回、早已铭刻在命运深处的宿命纠缠!是她瞎了眼,蒙了心,竟没能早一点认出他来!
“对不起……”她将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哽咽,“我……我要是能早点认出你就好了……”
要是能早点认出他,他们是不是就能少走许多弯路?他是不是就不用独自承受那三百年的煎熬?
谢遇安感受到胸前的湿意,心中又疼又软。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傻话。现在,也不晚。”
只要能等到你,再久的等待,也值得。
七彩禁制在他们周围无声流转,映照着相拥的两人。过往所有的误解、曲折与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相认后的庆幸与更加深沉的爱意。
三百年暗恋,浮出水面。
原来,并非她单向奔赴,而是双向的宿命,早已在时光深处,写下了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