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心头血喷出,玄霄只觉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耳畔似乎还回荡着林妙妙那句“你这里有点问题”和孟婆那无声的嘲讽。
手中的替身草人因为沾染了他的血迹,那粗糙的草叶表面似乎多了几分诡异的暗红,依旧用那单调的、毫无波澜的语调,间隔性地发出“啊”、“哦”的声音,仿佛在无情地提醒着他刚才那场行动有多么愚蠢和失败。
真正的林妙妙早已拉着孟婆,一边分享着幽魂果糖葫芦,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忘川河畔,阴风阵阵,只剩下他一个人,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可笑的草人。
他没有立刻离开。
或许是打击太过沉重,或许是那口心头血损伤了元气,又或许……是他那偏执的心,依旧不肯接受这荒诞的现实。
他踉跄着,抱着那个草人,找了一块忘川河畔较为偏僻的、被嶙峋怪石遮挡的角落,颓然坐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草人,那模糊的五官在冥界昏暗的光线下,似乎……隐约有了点林妙妙的轮廓?(完全是心理作用)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淤泥般翻涌上来。
万一……万一是妙妙在考验他呢?
万一这个草人,其实附着着她的一缕神念呢?
万一他的真心,能够通过这个草人,传递给她呢?
对!一定是这样!
不然谢遇安为何要给她一个替身草人?还留着纸条?这分明就是一种暗示!一种给他最后机会的暗示!
他不能放弃!
于是,在这冥界忘川河畔的偏僻角落,玄霄仙尊,开始了他对一个草人长达三天三夜的……深情告白与忏悔。
他抱着草人,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开始诉说。
从三百年前初见她时,他那不经意的一瞥(其实他当时根本没注意)。
到他后来习惯了她如影随形的陪伴(虽然觉得麻烦)。
再到他失去她后,那噬心刻骨的悔恨与痛苦。
他详细描述了自己每一次“悲伤艺术”创作时的心路历程,解释那些黑色、荧光和鬼面铃铛背后蕴含的“深刻寓意”。
他倾诉了在典礼外吹冷风的凄凉,打着喷嚏放狠话的委屈,还有喝下姜汤时那复杂的心情。
他甚至为自己绑架草人的行为进行了辩护,声称这都是因为爱她爱得太深、太痛苦,才会出此下策……
他说得口干舌燥,声音从最初的激动高昂,到后来的沙哑低沉,再到最后几乎只剩下气音。
他时而痛哭流涕,将眼泪洒在草人上。
时而情绪激动,摇晃着草人质问它(她)为何如此狠心。
时而又陷入温柔的回忆(大部分是他自己脑补的),对着草人许诺着美好的未来。
“妙妙,你听到了吗?我真的很后悔……”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个草人……就是你给我的机会,对不对?”
“啊。”草人发出一个音节。
“你回应我了!你果然听到了!”玄霄激动地抱紧草人。
“哦。”
“你是在犹豫吗?没关系,我可以等!”
“啊。”
“……”
他就这样,对着一个只会发出“啊”、“哦”的草人,倾泻着内心所有扭曲、炽热而又无比空洞的情感。
冥界的鬼差巡逻路过此地,看到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仙尊,抱个草人絮絮叨叨、又哭又笑,都吓得绕道走,以为这位大能是修炼走火入魔,彻底疯了。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玄霄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中布满了疯狂的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哪还有半点昔日仙尊的风采。
而他怀中的那个草人,因为浸染了他的心头血和泪水,又在冥界阴气的侵蚀下,草叶开始微微发黑,那单调的“啊”、“哦”声,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