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劈在广场中央，炸出一圈焦黑的裂纹。江无涯没动，手还搭在铁皮猪背上，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光柱。他掌心里那块刻着“07”的电路板烫得像刚从炉子里掏出来。
光柱散开，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林小闪。
她全身裹着电弧，头发一根根竖起，像是通了高压电的扫帚。脚下的水泥地嗞啦作响，每一步都留下焦黑脚印。她抬起左手，指尖一缕蓝光窜进地下，整片废墟的电线管同时嗡鸣。
周慕白站在远处高台上，手里还捏着那块青铜怀表。他原本想开口，结果话卡在喉咙里。
林小闪的瞳孔变了。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串滚动的数字流，像老式电脑屏幕一样刷着代码。
“饲主大人。”她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能看见了。”
江无涯皱眉：“看见什么？”
“所有被删掉的记忆。”她抬手一挥，空中突然浮现画面——
一个实验室，墙上贴着“新世界·07号项目”。一群穿白大褂的人围着手术台，台上有孩子，戴着呼吸面罩，身体抽搐。镜头拉近，那孩子胸口铭牌写着“07”。
画面切换。
另一间房间，成年人被绑在椅子上，脑袋连着导线。屏幕上显示脑波图，突然全部变红，人开始尖叫，七窍流血。
再切。
一栋居民楼深夜起火，消防车不来。有人拍到几个黑衣人堵住楼梯口，不让住户逃。楼顶天台，一对夫妻抱着婴儿跳下，摔成一团模糊血肉。
林小闪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些是你销毁的档案。但数据残留在电网里，只要我还活着，就能把它捞回来。”
周慕白脸色变了。他猛地合上怀表，手指发抖。
“荒谬！这些是伪造的！”
“伪造？”林小闪冷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一处实验点的断电时间，都和你怀表上刻的‘破而后立’四个字同步？每次你转表，就是一次屠杀倒计时。”
她双手猛然张开。
轰！
整个广场上空浮现出巨大的环形投影。上百个面孔旋转出现，全是孩子，最小的才五岁，最大的不超过十五。每个人胸口都有编号，从01到99。
“这是你们抓走的所有实验体。”林小闪说，“有的死了，有的变成了丧尸，有的被改造成间谍。但他们最后的记忆，都被我从电磁场里挖出来了。”
画面定格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躺在冷冻舱里，嘴里塞着管子，眼睛睁着，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
林小闪调出音频。
“妈妈……我想回家……他们给我打针，好疼……”
人群安静了。
连赵铁柱带来的治安队都放下了枪。
周慕白后退一步，撞到栏杆。他低头看怀表，表面竟然裂了一道缝，里面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快报废的马达。
“不可能……这些资料早就……”
“早就销毁了是吧？”林小闪打断他，“可你忘了，电不会撒谎。监控断了，电源没断。摄像头烧了，线路还在。只要还有电流经过的地方，就有记忆残留。”
她指向周慕白：“你用记忆操控别人，以为自己掌控一切。但你的每一次操作，都会在神经系统留下电信号痕迹。而我——”
她双眼爆发出强光。
“我就是电信号本身。”
话音落下，她双臂一震，无数蓝色丝线从她体内射出，钻进地面。下一秒，所有路灯、废弃摄像头、甚至埋在地下的电缆全都亮起，组成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广场罩住。
周慕白突然捂头，闷哼一声。
他的异能失效了。
他试图对江无涯释放虚假记忆，可信号刚冒头，就被电网绞碎。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抬头怒吼。
“不是我。”林小闪淡淡地说，“是你自己的罪证，在反噬你。”
她抬起右手，空中再次变换画面——
江无涯穿着社区制服，蹲在超市门口分泡面。一个小女孩跑过来，他笑着摸她头，递出一包红烧牛肉面。
画面一转。
江无涯被变异野猪扑倒，鲜血直流。他却从口袋掏出一包泡面，塞进猪嘴。野猪愣住，然后用鼻子轻轻拱他。
再转。
江无涯背着陈卫生冲进空间仓库，脱下穿了十年的制服，扔给系统当交换物。衣服袖口还缝着歪歪扭扭的针脚，是养父生前补的。
最后一幕。
童童举着卫生纸当课本，教孩子们认字。江无涯坐在旁边，裤子上沾着鼻涕印，认真听着。
林小闪轻声说：“你看，这才是真实的世界。没有谎言，没有操控，只有这些人，一次次选择相信彼此。”
周慕白喘着粗气，踉跄后退。他的怀表咔的一声，盖子弹开，指针疯狂乱转。
“不……我不可能输……我是为了进化……为了筛选出更强的人类……”
“所以你就拿孩子做实验？”江无涯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说末日是筛选？可你筛掉的，全是无辜的普通人。而活下来的，是我们这群你眼里的废物——收破烂的、修水管的、卖泡面的、带孩子的老太太。”
他举起手中电路板。
“你毁了他们的家，杀了他们亲人，还想让我们跪着求你给疫苗？”
没人说话。
风卷起几片泡面袋，在空中打转。
林小闪单膝跪地，身体微微发抖。她撑住地面，电弧在指尖跳跃。
“饲主大人……牢笼建好了。”她低声说，“接下来……看你的了。”
江无涯站着没动。
他看着周慕白，看着那张曾经温文尔雅的脸现在扭曲变形，看着他手里那块裂开的怀表，看着空中还在播放的一个个受害者的脸。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外。
所有人安静下来。
周慕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江无涯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轻，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
然后他把手放了下来。
就在这时，林小闪头顶的电网突然剧烈震荡。一道异常频率的信号从地下深处传来，直冲她的神经中枢。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中的数据流瞬间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