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的车队刚走，地上的尘土还没落定。江无涯站在公告板前，手里捏着粉笔，盯着那块写了物价的小黑板看了两秒，抬手把旧价格全擦了。
他转身从裤兜掏出一枚金属环，在掌心转了一圈，没说话，直接在黑板上写下三行大字：
“1升净水 = 2斤大米 = 5发制式子弹 = 1节高能电池”
“所有物资需经张婶组验成色，劣质品折半计。”
“今天开始，照这个来。”
人群围了过来。有人嘀咕：“一升水换五发子弹？我拼死从尸堆里扒出来的弹药就这么点？”
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挤出来，拎着半袋生锈的螺丝钉：“我这铁也算金属吧？换三斤米总行？”
江无涯没动。他举起那枚金属环，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环子滚了半圈停下。
“铁皮猪啃十辆报废车，才炼出一根蓝钢柱。你这螺丝钉泡过酸雨，含铁量不到三成。”他弯腰捡起来，塞回裤兜，“折半，换一斤二两米，要就换，不要拉倒。”
男人脸涨红，还想争，旁边张婶已经拿秤过来：“老刘，你这袋子底下还垫了石块呢！赶紧撤！”
人群哄笑。老刘臊得不行，拎着袋子灰溜溜走了。
童童抱着一块木牌从边上跑出来。牌子是她自己削的，正面画了个水滴，背面画了麦穗，中间用炭笔写着“等价交换”。
她踮脚把牌子插在公告板旁边，仰头问江无涯：“我能当监督员吗？”
江无涯低头看她。小姑娘帽子歪了，脸上沾了灰，眼睛却亮得很。
他蹲下，帮她把帽子扶正：“巡逻队归你管，谁违规记名字，三天内不准进集市。”
童童用力点头，转身就往交易区跑。路过一个摊位时，她突然停下，伸手去摸一袋盐。
“这袋子外面是盐，里面全是沙！”她一把扯开缝线，黄沙哗啦洒了一地。
摊主是个壮汉，立马瞪眼：“小屁孩懂什么！滚远点！”
说着抬手就要推人。
江无涯还在五米外，肩上的泡面猴已经跳了出去。猴子吱哇乱叫，抢过那袋假盐，咔嚓一口咬破包装，沙子撒得满地都是。
围观的人全围上来。壮汉脸色发白，想溜。
童童举起木牌，声音不大但很稳：“我是巡逻队！不许骗人！”
江无涯走过来，没看壮汉，只对童童说：“记名字，上墙三天。”
他回头对众人喊：“下次再发现造假，东西没收，人关禁闭，三天不准领水粮。”
没人再吭声。
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老吴头拄着拐杖来了。他手里捧着个铁盒子，边角焊得歪歪扭扭，但密封性很好。
“军用净水器核心模块。”他声音有点抖，“只要两节高能电池，就能让整套系统重启。”
人群安静了。
净水器的事大家都知道。以前靠过滤片勉强维持，雨季一到就得全员腹泻。但这电池太稀有，谁都不肯拿出来。
有人小声说：“我留着电池是给收音机供电的，听不到外界消息更危险。”
另一个摇头：“我家孩子还要用电池温奶。”
老吴头站着没动。他手指抠着盒子边缘，指节发白。
江无涯拍了下公告板：“没有净水器，下场大雨咱们全得喝带菌的水。谁换，以后修水管优先他家，电路检修也排前面。”
还是没人动。
过了好久，一个戴电工帽的男人走出来，从背包里掏出两节电池，放在盒盖上。
“换可以，但得写进规矩里——技术支援户优先保障。”
江无涯立刻拿粉笔在黑板加了一条：“提供关键设备者，享受基础服务优先权。”
老吴头双手接过电池，手抖得厉害。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工坊走。
当天傍晚，净水器的嗡鸣声重新响起。第一股清水流入水窖时，好几个大人站在边上看了好久。
夜里九点，铁皮猪突然从地下钻出来，背部磁盾弹出，蓝光闪烁四字：“偷窃者罚三日禁水”。
江无涯闻讯赶到仓库，看见一个男人瘫坐在地，面前是半箱被搬出来的泡面。
“我……我妈发烧三天了，就想换点热水冲面……”男人声音发颤。
江无涯蹲下，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罚水不罚粮？因为水是公共的，你偷一箱面，明天就有人喝不上净水。”
男人低头不语。
“处罚照旧。”江无涯站起来，“但你可以申请劳动抵扣。挖渠一天减一天，想不想干？”
“想！”男人猛地抬头。
“那就明早六点报到。”江无涯说完，转身往外走。
回到指挥台，他刚坐下，耳边响起提示音：
【稳定交易体系建成，解锁社区声望系统】
【当前声望：平民 → 初级管理者】
【功能开启：信誉评级、任务发布、贡献值记录】
江无涯愣了两秒，点开界面。里面一堆新选项，什么“居民信用分”“物资流通热力图”，看得他脑壳疼。
他随手点进“任务发布”，输入一条：“明日清晨六点，西区排水渠清淤，参与者每人奖励半升净水+一包火柴。”
提交。
他靠在椅子上，顺手摸了摸裤兜里的金属环。这玩意儿到底是谁刻的？怎么哪都有它？
公告板就在窗边。月光照着新写的物价表，童童的木牌斜插在旁边，风吹得晃了一下。
老吴头的工坊灯还亮着。透过窗户能看到他佝偻着背，在桌前摆弄那些零件。净水器已经开始运行，但他没停。
江无涯站起身，走回公告板前。他拿起粉笔，在“服务优先权”下面加了一行小字：
“技术类贡献额外计入声望积分”。
写完他放下粉笔，忽然注意到板子右下角多了几行小字，是童童用炭笔写的：
“1根火柴 = 3颗钉子”
“旧电池 = 半块肥皂”
“帮忙搬货 = 加1分信誉”
他盯着看了两秒，嘴角抽了抽。
这丫头，连黑市汇率都开始管了。
远处哨塔灯光一闪一闪。铁皮猪在地下打呼噜，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江无涯转身准备回屋，手刚碰到门框，听见公告板“啪”地一声轻响。
他回头。
一块松动的木板掉了下来，露出后面夹着的一张纸。泛黄，边角烧焦，像是从某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纸上写着一行字：
“b-7站地下水压异常，建议立即关闭阀门。”
江无涯的手停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