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莉沉着脸走进皇家研究院的大门，金属自动门在她身后合拢的声音都比平时更显冷硬
今早行政厅的质询烦心，库拉那蠢货的指控更是像只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正好让她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这股火气，在她踏进主实验室的瞬间，就找到了宣泄口
“早、早上好，凯莉顾问……”一个年轻研究员抱着一摞数据板，正好与她迎面碰上，被她周身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吓得结巴了一下
凯莉脚步不停，蝴蝶眼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怀里那块显示着能量流模拟的数据板，眉头瞬间拧紧
“早上好？”她声音又冷又脆，像冰凌碎裂，“如果你的‘好’是指这块板上模拟出的能量逸散率比昨天还高了零点五个百分点，那我建议你重新定义一下‘好’的标准”
她伸出手指，精准地戳在数据板的一个节点上，力道大得差点把板子戳穿
“这种低级错误，我上周的优化笔记里至少提到了三次！”她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小冰锥砸过去“你是根本没看，还是看了但理解能力仅限于拉姆的水平？”
年轻研究员脸唰地白了，抱着数据板的手都在抖“对、对不起，顾问！我马上去改！”
“改？”凯莉冷哼一声，绕过他走向自己的专属工作区“如果错误都能靠‘马上改’来解决，研究院不如改名叫‘纠错中心’算了。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完整的误差分析报告和至少三种优化方案的理论推演，放在我桌上”
年轻研究员几乎是连滚爬地跑开了
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皇家研究院仿佛被笼罩在一片无形的低气压云团下，而云团的中心就是凯莉
她走到能量核心项目组，看着屏幕上缓慢爬升的效率曲线，眉头能夹死苍蝇
“优化了三天，效率提升百分之二？真是了不起的‘突破’”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区域“按照这个速度，等庄园的能源核心更新换代，大概能赶上摩尔王一百世登基庆典？或许我们可以提前为庆典设计一款基于现有低效核心的烟花，毕竟它比较有‘纪念意义’”
项目组长，一位资历颇深的老研究员，脸涨得通红，想反驳却又无从下口
材料分析那边更惨，一个助理不小心把一份待检测的样本放错了序列
凯莉的目光扫过去，甚至没停留超过两秒
“样本序列都能弄错，看来你的空间记忆能力和你的逻辑思维能力保持了惊人一致的低水平”她语气平淡，却比大声斥责更让人难堪，“建议你去和爱心教室的孩子们一起玩玩积木，或许能有所启发。现在，重做，并且写一份一千字的流程规范记忆报告”
整个研究院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研究员们交换着惊恐的眼神，用气音交流
“今天顾问怎么了……火力全开啊……”
“我都不敢过去问问题了……”
“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个提案的事还在生气？”
“不对，我感觉像是……单纯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不是吧，感觉今天她是为了骂摩而骂摩”
凯莉坐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任何一点微小的失误，任何一点效率的低下，在她眼中都被无限放大，然后化作更加锋利的言辞投射出去
就连瑞琪团长按惯例前来巡视，来了解事件后续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研究院里不同寻常的氛围
他看到凯莉正站在全息投影前，快速调整着一个复杂的结构模型，旁边几位研究员屏息凝神，脸色发白
“凯莉顾问”瑞琪走上前，语气如常“关于昨晚的……”
他话没说完，凯莉头也没回，手指在全息影像上某个点重重一点，打断了他
“瑞琪团长，如果骑士团的巡逻路线也像这个能量节点的排布一样漏洞百出，我想黑森林的魔物大概已经能在庄园广场上开茶话会了”
瑞琪：……
旁边的研究员们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连团长都敢怼！今天顾问是真的杀疯了！
瑞琪沉默了一下，看着凯莉紧绷的侧脸和镜片后那簇压抑的火苗，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动怒，只是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你忙”他简洁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甚至没有继续他原本要问的关于地下实验室能量残留的问题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看来，今天研究院的摩尔们，注定要在首席研究员恶劣心情的阴影下，艰难求生了
对了，甚至有摩在研究院内部通讯群里默默更新了一条温馨提示
【今日预警：凯莉顾问处于高能不稳定状态，非必要勿扰，谨防语言辐射伤害】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库拉，还在禁闭室里打着喷嚏，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皇家研究院内部传说中，那个能凭一己之力点燃首席研究员怒火的“传奇存在”
行政厅里，洛克行政官看着今日上午研究院报告上那句“凯莉顾问今日情绪异常‘高涨’，指出问题共计十七处，骂哭研究员三名，气走元老一名，但……相关项目瓶颈均被突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下午的阳光透过研究院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研究院内的低气压在持续了整个上午后，稍微缓和了些，但空气依旧紧绷
凯莉眉头紧锁，周身散发的寒意让三米之内无人敢近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自动门无声滑开
瑞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便装，金发，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和一个……透明的、装着色彩鲜艳水果拼盘的保鲜盒
她脸上带着休假特有的轻松，目光径直落在凯莉身上，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实验室里异样的氛围
“凯莉”
清朗的声音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凝滞的水面
所有研究员瞬间头皮发麻，内心疯狂祈祷：瑞琦教官！快走！今天顾问是行走的炸药包！
凯莉闻声，敲击键盘的手指一顿，有些烦躁地抬起头
当看清是瑞琦，以及她手里那个印着知名甜品店Logo的纸袋时，她紧绷的下颌线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瞬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到旁边那盒水果上时，她整个人明显僵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隐藏在蝴蝶眼镜后的眼睛，默默地、带着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怨念，盯着那盒水果，然后又抬眼看向瑞琦，嘴唇抿成一条紧紧的线
瑞琦走到她身边，将纸袋和保鲜盒放在旁边的实验台上“路过尼克餐厅，带了慕斯”她语气自然，然后拿起那盒水果，推向凯莉“还有这个，补充维生……”
她话没说完
凯莉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爆发出尖锐的言辞
她只是伸出手指，用了一种非常明显、带着强烈抗拒意味的动作，默默地、但坚定地，将那盒水果推得离自己远了些
然后，她收回手，抱起手臂，重新看向自己面前的屏幕，用后脑勺对着瑞琦和那盒水果，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努力表达着 “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而且不想看到这个”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研究员们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从未见过凯莉顾问用这种……近乎幼稚又无比清晰的沉默抗议来表达情绪
瑞琦看着被推得老远的水果盒，又看看凯莉紧绷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有因为凯莉的举动而不悦，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她没再去碰那盒水果，只是将装着慕斯的纸袋又往凯莉手边挪近了一点，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探询“听说，早上库拉给你添麻烦了？”
凯莉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手指在键盘上重重敲了一下，算是默认
瑞琦看着她这副带着故意和一丝表演性质气鼓鼓的样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她不再多问，只是抬手，轻轻按在凯莉紧绷的肩膀上
“水果不吃就算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慕斯是你喜欢的口味”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度和瑞琦话语里的了然，凯莉紧绷的脊背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米
她依旧没回头，也没说话，但敲击键盘的力度，似乎不再那么充满了毁灭性
瑞琦知道这已经是她保持这个状态时，能给出的最大缓和信号了
她收回手，没再打扰凯莉，只是对周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研究员们微微颔首，便拿着那盒被“嫌弃”的水果，转身安静地离开了实验室
直到瑞琦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实验室里凝固的空气才缓缓流动起来，研究员们面面相觑，用眼神传递着震惊
“就这样……结束了？”
“顾问居然没爆发？”
“所以……警报解除了？”
“感谢瑞琦教官救命之恩！”
而坐在那里的凯莉，过了一会儿，才伸手默默拉过那个装着慕斯的纸袋，打开，拿起小勺，挖了一角送进嘴里
她依旧表现的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但至少……比起上午好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