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一沉，左臂黑纹猛地绷紧，像被铁箍死死勒住。银针在眉前三寸剧烈震颤，光晕忽明忽暗，几乎要脱锚飞出。张继平没有睁眼，反而将神识压得更深，顺着那股压迫感逆流而上，直逼封印核心。
他察觉到了异样。
这封印不是死物，它在动，有频率。只是这频率杂乱无章，时快时慢，像是受惊的野兽在冲撞牢笼。他之前只想着压制它、避开它，可现在明白，躲不开，就得面对。
他松开对灵流的控制，任其自然流转，同时把注意力全数集中在银针上。针身微动，是他神识的延伸。他用针尖去触碰封印边缘的波动，一点一点感受它的节奏。起初毫无规律，但他不急，一遍遍记录，像在听一段残缺的曲子。
三息后，他捕捉到一丝重复的震颤。
来了。
他立刻调整呼吸，让体内灵流缓缓靠拢那个频率。不是对抗，而是模仿。灵流开始变得躁动，经脉传来胀痛，他知道这是内外冲突的征兆。但他继续推进，一点点拉近节奏差。
五次呼吸过去，灵流与封印波动重合了一瞬。
就在那一刹那，左臂黑纹突然抽搐，锁链中央的结裂开一道细缝。一道暗金色符文从皮下浮现，转瞬即逝。一股热流顺着血脉冲入丹田，带动整条经络嗡鸣起来。
他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启动小周天循环。
第一转，灵流顺畅无比，七穴连通，归元干净。第二转，速度加快，但依旧稳定。到了第三转，封印残余之力反弹，灵流在膻中穴滞涩了一下。他立刻放缓节奏，拆解为三十六段微流，逐段疏通。
每一转都比前一转更难。
第四转时，肩井穴如针扎；第五转，曲池发麻，手指不受控地抖了一下；第六转，灵流刚入督脉，就被一股乱流冲散。他咬牙稳住神识，重新聚拢灵流，硬是完成了第七转。
第八转开始前，他停顿了三个呼吸。
体内的灵流已经凝实如水银，丹田沉重得像压着一块铁。他知道，这一转若不成，前面所有努力都会崩塌。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膝上轻扣，指尖微微发白。
起。
灵流自丹田涌出，沿任脉上行。过鸠尾，穿膻中，抵天突。进入督脉瞬间，封印猛然一震，黑纹蔓延至手肘，整条手臂青筋暴起。灵流被截成两段，后半截卡在大椎穴不动。
他睁开眼，瞳孔漆黑如墨。
低喝一声，他主动引导灵流逆行冲关。肩井炸响，玉枕剧痛，百会如遭雷击。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发黑。就在即将溃散之际，脑海中的循环线路自动点亮，带着残余灵流强行完成最后一转。
第九转，归元。
轰——
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贯通。灵流不再是一条河，而是化作无数细丝，遍布奇经八脉，每一根都清晰可感。丹田深处，金丹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一圈圈环纹，那是境界提升的标志。
他闭目内视，确认了自己的修为——金丹后期。
气息还在体内翻腾，不受控制地外溢。洞府四壁的禁制开始震动，石门缝隙渗出淡蓝色光纹，警报即将触发。他不能在这里出事，必须稳住。
盘坐不动，双手结印胸前，掌心相对，留一指宽距离。他以新掌握的节律感知，逐一安抚躁动的经络。灵压如潮水般退去，从四肢回流丹田，再沉入脚底，渗入地面。
足足半个时辰，气息终于内敛如渊。
他缓缓起身，脚步落地，青石台面无声裂开蛛网状纹路，从脚边蔓延出去三尺。头顶虚空，云气悄然汇聚，形成一圈淡白色光环，悬于洞府上方三尺，久久不散。
他站在门前，长发无风自动，双目开阖间有微光流转。守在外围的弟子远远看见，手中的记录玉简差点掉落。
“里面……有人突破了？”
“闭关区禁制没响，也不是长老出手……是哪个洞室？”
“东侧第三台，那是……玄微子前辈的隐修地！”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骤变。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石门轰然开启。
张继平一步踏出。
地面裂纹瞬间加深，周围灵气剧烈波动，几株生长在岩缝中的灵草当场枯萎。他站定，目光扫过远处仙门主峰，那里有钟楼高耸，正午将至。
下一刻，他抬腿朝山道走去。
足落之处，碎石腾空半寸，又缓缓落下。身后洞府上方的云环缓缓旋转，越聚越浓。
走到半山腰，迎面走来两名执役弟子，肩扛清理工具。其中一人抬头看见他，脚步一顿，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从那边出来的？”
张继平停下。
那人意识到失言，急忙低头，却仍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衣袍。普通灰衫，没有任何宗门标识，但站在那里，就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刀。
另一人拽了他一把，“别问，走。”
两人匆匆绕行而过。走出十步远，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他们回头。
只见张继平站在原地，右手抬起，掌心向上。一枚铜钱静静浮在空中，边缘微微发烫。那是刚才其中一人腰间掉落的俗世钱币，此刻竟被无形之力托起。
张继平看着铜钱，眼神平静。
他从未学过御物之术。
可就在刚才那一瞬，他听见了铜钱坠地时的震动频率，顺手一引，它就停在了空中。
他五指轻轻一收。
铜钱落入掌心，留下一圈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