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膝盖一沉，脚底的符文蓝光闪了半息就暗下去。他咬住牙关，掌心往胸口压了一把，那股从识海深处涌上来的闷堵感像是铁块塞在喉咙口。对面那人说了四个字，声音不大，可每一个都像钉子敲进脑子。
他右手还按在戒指上，裂痕里的热度已经退了，只剩一点微颤。裁判的手举在半空，名册翻到最后一页还是空白。钟声落下，擂台四周的八根石柱紫焰猛地窜高。
张继平动了。
他指尖划过掌心，血珠立刻渗出来，顺着指缝流到戒指裂缝处。那一瞬间，戒指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喘了一口气。他闭眼，把《御枢经》第三重逆行吐纳法强行拉回正轨。胸口的郁结被一股反冲之力顶开，他睁开眼，站直了身体。
对面灰袍人依旧站着，手心那团灰气没散，反而更浓了些。他的浅灰色眼睛盯着张继平，眼皮都没眨一下。
张继平右脚往前踏出半步，鞋底刚碰到地面，脚下残留的蓝光阵纹突然亮起。灵波扩散，空气里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灰丝扭曲了一下，断成两截。
灰袍人瞳孔微缩。
张继平没等他反应，身形暴起，双手结印，《御枢经》第七式“断渊斩”连劈三道剑意。空气被撕开，三道弧光直逼对方面门。
灰袍人终于抬手。
他五指张开，掌心灰气翻滚，形成一层薄雾挡在身前。剑意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雾层裂开细纹，但没有碎。他手臂微微后撤，脚步第一次往后滑了半寸。
攻守易势。
张继平落地未稳，立刻转身，左手掐诀引动体内残余灵流。他知道刚才那一击没伤到对方根本，但至少打破了那种单方面压制的局面。他呼吸加快，左臂开始发麻，那股压迫感又从识海角落爬上来。
灰袍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缓缓抬起。他嘴唇没动，可张继平耳边忽然响起一段低语，不是用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内容听不清，但节奏很怪，像是某种重复的咒文。
张继平立刻运转心法，可识海像被蒙了层布，神识扩散不到三尺就弹回来。他盯着对方，发现灰袍人的眼睛开始泛光，瞳孔里的灰雾转动起来，像轮子在转。
下一瞬，空气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身影穿着旧式战袍，正是三年前他在北岭关外与妖将对战时的姿态。破绽也在——右肩下沉，左腿微曲，那是他当时最常用的反击起手式。可现在这姿势一露，张继平就知道不对。他现在的战斗习惯早就变了，不会这么僵。
是假的。
他猛地咬舌，血腥味冲上脑门。眼前幻影晃了一下，他趁机侧身，用新悟的“无序步”错开重心，整个人斜着滑出五步。就在他离开原地的瞬间，那幻影双掌合十，一道灰光炸开，地面炸出蛛网般的裂痕。
张继平喘了口气，靠在一块凸起的符文石上。他右手抖得厉害，戒指上的裂痕正在慢慢变深。他知道不能再拖了。这一战拼的不只是功法和灵力，更是意志。
他把全部注意力沉进戒指，默念那段在闭关时仙人留下的口诀。每一个字都像刻在骨头里，念一遍就疼一次。戒指开始发烫，裂缝中透出一丝银白。
灰袍人朝他走来。
每一步落下，擂台都震一下。紫焰随着他的步伐摇曳，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得那双浅灰眼睛更加冰冷。他抬起手，灰气凝聚成一条锁链，朝张继平缠过来。
张继平没躲。
他盯着逼近的锁链，把最后一丝意志灌进戒指。银光骤然爆发，像一道闪电从他右手炸开。光芒扫过灰链，链子当场断裂，碎片化作烟尘。余波冲向灰袍人，擦过他左胸。
衣袍破开一道口子，皮肤上留下焦黑灼痕。
灰袍人停下脚步。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处。然后，他第一次皱了眉。
张继平站在原地，右手垂下，指尖还在滴血。戒指的光慢慢弱下去，裂痕却更深了，几乎要断开。他能感觉到里面的力量快要耗尽，可他还站着。
对面那人抬起脸，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这一次，眼神变了。不再是漠视，也不是试探，而是一种……确认。
张继平喘着气，指甲抠进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知道对方还没出全力，这场战斗远没结束。但他也清楚，自己刚才那一击，是真的伤到了对方。
风从高处吹下来，卷起擂台上的碎石。八根石柱的紫焰忽明忽暗，仿佛承受不住空间的压力。远处观战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没人敢出声。
张继平抬起右手，再次结印。
灰袍人也动了。他双手交叠，灰气从四肢蔓延出来，缠上他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绕进衣袖。他的嘴终于张开，吐出两个字。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