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就剩三天了。
我瞪着窗外灰蒙蒙亮起来的天光,眼皮沉得跟灌了铅一样,但脑子却清醒得吓人,一遍遍过着刚才藏蜡烛的事儿,还有岑无咎那瞎子摸棺材板的动作。他到底发现没?心里没底。
不管了,蜡烛的事儿暂时算糊弄过去一层。可一想到“冥婚”,这心口就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喘不上气。系统搞出来的婚事,能是拜个堂喝个交杯酒就完事的?指不定藏着多少阴损招呢!
别的我可能防不住,但白纸黑字的东西,我得想办法抠一抠!至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搞到那份该死的“婚前协议”!看看上面到底写了啥卖身条款!重点是,能不能想办法把最毒的那条,比如什么“肠穿肚烂”、“魂飞魄散”之类的给废了!
这协议是系统出的,还是岑无咎那瞎子写的?在谁手里?就算搞到了,怎么改?那玩意儿估计带着邪门力量,随便涂改会不会遭雷劈?而且,岑无咎能同意?
但总得试试!万一呢!
得先找到协议!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后院那间锁着的厢房。既然是洞房,协议会不会提前放在里面了?
我再次溜到后院,凑到厢房窗户边,用手指蘸了点口水,悄悄捅破一点窗户纸,眯着眼往里看。
里面黑咕隆咚的,但借着一点点透进去的光,能看到屋子正中摆着张雕花木床,挂着红帐子。床边有张桌子,上面好像……确实放着个什么东西!像个卷轴!
心下一喜!真在里头!
可门锁着,窗户也闩着,怎么进去?
撬锁?我还是没那手艺。
正抓耳挠腮呢,就听见前头铺子门被轻轻叩响了。
“沈老板?起了吗?”是那个油滑的华人探长王有道的声音!阴魂不散!
我心里骂了一句,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去开门。
王有道还是那副德行,搓着手,笑眯眯的,但眼神里透着点别样的意味:“沈老板,恭喜啊!大喜的日子快到了,兄弟我提前来给您道个喜!”
我皮笑肉不笑:“王探长消息真灵通。”心里琢磨他又来干嘛。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他从怀里掏出个扁扁的红封,“一点小意思,沾沾喜气。”说着就往我手里塞。
我下意识接过,捏了捏,薄薄的,不像钱。
“另外呢,”他压低了声音,小眼睛闪着光,“上头吩咐了,有些手续得提前办妥。这是您和岑少爷的婚书协议,您过过目,没问题就按个手印儿。我也好回去交差。”
他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另一个稍微厚实点的红封,抽出一卷写满字的纸递给我。
我心里猛地一跳!协议!就这么送上门了?!
强压着激动,我接过那卷纸,展开一看。
纸张是某种特制的暗红色宣纸,摸着有点韧,还带着点淡淡的腥气。上面的字是墨写的,但透着一股诡异的黑亮,字迹工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死板僵硬。
前面一大堆废话,什么“天作之合”、“鸾凤和鸣”,看得我直恶心。飞快地往下扫,直接找关键条款。
果然!在最后面,看到了几条看得我头皮发麻的内容:
“**……双方自愿缔结冥婚之契,生死与共,福祸同担……**”
“**……若一方心生悔意,背弃婚约,则五脏溃烂,肠穿肚烂而亡……**”
“**……若一方泄露契约之秘,则魂灵永锢,不得超生……**”
操!操!操!
我就知道!就知道没好事!肠穿肚烂!魂飞魄散!这他妈是婚书还是死刑判决书?!
我的手都气得有点抖。这手印绝对不能按!
“怎么样?沈老板?没问题吧?”王有道笑眯眯地问,眼神却像毒蛇一样盯着我,“岑少爷那边可是早就用血按过印了,就等您了。”
血印?我仔细一看协议最后签名按印的地方,果然,旁边已经有一个暗红色的、清晰的手指印,那颜色……看着就不像普通印泥!
这瞎子!手倒快!
阻碍这下大了!他那边血印都按了,这协议估计已经半生效了!我现在要是拒绝按印,算不算“心生悔意”?会不会当场就肠穿肚烂?!
冷汗瞬间下来了。
“王探长……这……这条款是不是有点太……”我试图挣扎一下。
王有道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笑容没了:“沈老板,这可是系统定的规矩,岑少爷也认可了。您要是现在反悔……”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恐怕不太好吧?”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喉咙发干,脑子飞快转动。硬扛肯定不行,按了就是死路一条。
只能假意答应,再想办法!
“哪能啊!”我立刻挤出笑脸,“就是看着有点吓人……我按,我按!”
我装作找印泥的样子,转身在柜台里胡乱翻找,心里急得冒火。怎么办?怎么办?必须得在按印前把那条最毒的条款弄掉!
酸!对!用酸腐蚀掉那几个字!只要字迹模糊了,说不定就能赖掉!
我记得徐伯以前用来清理旧家具上油漆的草酸好像还剩一点!
我一边磨蹭,一边偷偷拉开抽屉,摸到了那个小瓷瓶,飞快地藏在袖子里。又找出盒红色的印泥。
“找到了找到了。”我拿着印泥转回身,故意手一抖,把印泥盒子“不小心”掉在了那摊开的协议上!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慌忙伸手去擦,趁机用袖子里的草酸瓶子,将几滴刺鼻的液体精准地滴在了“肠穿肚烂”和“魂灵永锢”那几个字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腐蚀声!那暗红色的纸页上,被草酸滴到的地方瞬间冒起一丝白烟,字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发黑、晕染开来!
“你干什么!”王有道惊疑不定地吼道,伸手想来抢协议!
“哎呀!这印泥怎么化了!这纸质量太差了!”我抢先一步拿起协议,装作手忙脚乱地擦拭,实际上是用手帕迅速吸掉多余的酸液,并把那一片被腐蚀得一塌糊涂的字迹使劲揉搓得更模糊!
几下之后,那几条最关键的毒誓条款,已经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红色墨团,根本看不清原来写的是什么了!
“这……这怎么回事?!”王有道抢过协议,看着那一团糟,脸都绿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脸无辜和焦急,“这纸是不是受潮了?一碰印泥就化了!你看这……这字都看不清了!这怎么办啊王探长?”
王有道拿着那协议,脸色变幻不定,看看我,又看看协议,眼神惊疑不定。他可能也拿不准是我搞鬼还是意外。
“晦气!”他骂了一句,抖着那张纸,“这让我怎么交差?!”
“要不……”我小心翼翼提议,“我……我重新抄一份?反正内容我都记得大概!按印的地方还在就行!”我指着岑无咎那个血指印。
王有道眯着小眼睛盯着我,似乎在权衡。半晌,他才不耐烦地挥挥手:“快点!别耍花样!就照着原来的意思抄!少一个字都不行!”
“哎!好嘞!”我心中狂喜,赶紧找来新的宣纸和笔墨(尽量找颜色不一样的墨),当着王有道的面,开始“誊抄”。
我当然不会傻到再把那两条毒誓原样写上去!写到关键地方,我就用“若有一方违约,必遭天谴”这种模糊的话一带而过!反正“天谴”范围大了去了,总比直接“肠穿肚烂”强!
王有道在旁边盯着,我写得飞快,字迹尽量模仿原来的僵硬风格。
很快,“新”协议写好了。我吹干墨迹,递给王有道:“王探长您看,这样行不?”
王有道拿过去,粗略扫了一遍,重点看了最后按印的地方和那几个模糊处理的条款,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他把新协议拍在桌上,“按印吧!”
我看着那鲜红的印泥,又看看旁边岑无咎那个刺目的血指印,一咬牙,伸出大拇指,沾了印泥,重重地按在了自己的名字旁边。
红手印落下,仿佛烙铁烫了一下。
几乎在同时,我感觉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地捆了一道,但又比预想中那种肠穿肚烂的痛苦轻得多。
【系统提示:婚前协议已签署(修订版)。亲密值+10。】
【当前亲密值:26】
【备注:契约精神值得鼓励。请携手共赴未来,悠然度日。】
我:“……”
修订版?系统它承认了?它知道我把条款改了?还他妈给我涨亲密值?鼓励???
这系统到底是个什么逻辑?!
王有道拿起新协议,看了看我和岑无咎并排的红手印(一个是血的一个是印泥),满意地点点头,把协议揣进怀里:“得嘞!手续齐了!沈老板,三天后见!等着上花轿吧!”
他晃晃悠悠地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盒鲜红的印泥,还有那份被草酸毁掉的原始协议,心里五味杂陈。
条款是改了,暂时好像没触发即死惩罚。
但那个血指印……那份无形的束缚……还有系统那诡异的“鼓励”……
我真的赢了吗?
还是只是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更诡异的坑?
三天。
这婚,看来是非结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