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但顾衍仿佛被梦魇死死攫住,神色狼狈身体开始无意识地挣扎,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就在林晚犹豫着是否要叫人之际,顾衍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空洞地睁着,瞳孔涣散,里面充满了未散的惊惧、痛苦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他显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仍被噩梦的余悸笼罩。
下一秒,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床边站着的林晚身上。
那空洞绝望的眼神仿佛找到了唯一的锚点!
他甚至没有看清她是谁,只是凭借着某种深植于潜意识的本能,猛地伸出手臂,
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带着溺水者抓住浮木般脆弱和急切的力道,一把将呆立着的林晚紧紧搂进了怀里!
“唔!”
林晚猝不及防,被他钢铁般的手臂死死箍住,整个人跌进他滚烫的胸膛,浓烈的酒气和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顾衍却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将脸深深埋进她颈窝柔软的发丝间,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
他滚烫的嘴唇无意识地、轻轻地印在她冰凉的颈侧皮肤上,
不是情欲的吻,更像是一种寻求安慰和确认存在的触碰。
“别走……”
他含糊地低喃,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那力道很大,带着醉汉的不受控,勒得林晚有些疼,却又奇异地没有上次书房里的那种毁灭感。
更像是一种……害怕失去的、孩童般的固执。
林晚僵硬的身体,在他这带着脆弱和依赖的紧拥中,
在他那小心翼翼的、安抚般的轻吻下,竟奇异地、极其缓慢地……
“放松了一点点”。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激烈的心跳和混乱的呼吸,
在拥抱着她之后,正以一种可以感知的速度,渐渐平复下来。
一种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心感,竟也悄然滋生。
他沉重的头颅搁在她的肩窝,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
沉甸甸的,带着酒气,却让她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被需要”。
顾衍在拥抱着这具温软身躯的瞬间,噩梦带来的冰冷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久违的平静和满足感,像温泉水一样,从紧紧相贴的肌肤处缓缓流淌进他混乱而痛苦的心底。
那是一种超越了酒精麻痹、也超越了权势掌控的、纯粹而原始的慰藉。
他甚至没有思考怀里的女人是谁,只是本能地汲取着这份能驱散梦魇的温暖和安宁,
意识再次沉入黑暗,沉重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林晚被他死死搂着,动弹不得。
颈窝处是他灼热的呼吸和唇瓣残留的微湿触感。
她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听着他渐渐平缓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体放松的重量。
脑海中,刚刚建立起来的“等价交换”逻辑和“乖一点”的决心,
在这突如其来的、带着脆弱和依赖的拥抱中,变得更加清晰,也似乎……更加顺理成章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坠落深渊,成为他安抚梦魇的浮木,换取阳阳在阳光下展翅的机会。
她闭上眼,一滴冰凉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没入他凌乱的发间,也浸透了她那颗正在悄然改变的心。
她不再试图挣扎,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份带着酒气的、扭曲的“安宁”里。
至少此刻,暴戾的恶魔沉睡了,而她的牺牲,似乎……也有了更明确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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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日子仿佛真的被投入了一种奇异的、脆弱的平静湖面。
我像是终于从一场漫长的溺水挣扎中探出头,虽然四周依然是深水,但至少能呼吸了。
我决定放过自己。
不再时刻紧绷着神经,不再把自己当成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也不再去纠结“爱上”这个命令本身——那太沉重,也太虚伪。
我选择在顾衍为我划定的、狭窄却相对安全的“领地”里,“做回真实的林晚”。
我知道,那是他想要的。
虽然背负着沉重的过往和枷锁,但我努力学会了在夹缝中呼吸,
努力尝试着活得舒展一点,真实一点。
平静的去接受和经营眼下的生活,努力不要再惹他生气。
我在努力,以一种更沉静的方式面对生活。
面对他时,我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眼、一碰就僵硬的影子,也不再刻意扮演活泼。
当他目光扫来时,我可能会回以一个淡淡的、甚至带着点释然的微笑,
或者只是轻轻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眼底是平和的。
在他偶尔心血来潮问起我一天做了什么时,我会用平缓的语调,
挑些值得说的片段分享,有时甚至语气里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感。
比如:“嗯,今天项目进展挺顺的,和团队磨合得越来越好了。”
当他靠近时,我身体的虽然还会本能的紧张,但很快便会消释。
如果他只是伸手拿我旁边的书,我可能会很自然地往旁边让一点空间,或者轻声提醒一句:“当心茶杯。”
这种自然,本身就是一种放松。
工作依然是我最重要的寄托和证明。
我真心热爱这份策划总监的工作,在新公司投入而专注。
我安安静静地融入,专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再刻意压抑光芒,但也绝不张扬。
在团队里,我温和而坚定,会因为难题解决而眼底泛起微光,也会因同事的认可而心底暖融融的。
在这份“兢兢业业”里,带着我对自身价值的珍视和对平静的守护。
只有在工作的专注里,我才能感受到那个完整的、未被完全定义的自己。
我依旧严格遵守七点的门禁,手机“干净”,自觉而自然地保持着与异性的距离。
交流时眼神坦荡,言语得体,分寸感早已融入骨子里。
在主宅,我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早晨会和吴妈温和地聊两句,真心感谢她的照料。
傍晚回来,如果顾衍在客厅,我会安静地走过去,在他不远处坐下,拿起手边的书或杂志。
晚餐时,有时他回来,我就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小口吃着东西,姿态放松。
有时他挑剔某个菜,我可能会微微抿唇,带着点无奈地看他一眼,或者轻声说:
“我觉得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