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即将增添新成员的消息,对大人们来说是莫大的喜悦,但对年仅四岁多的周玥来说,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她小小世界里的惊涛骇浪。
大人们的注意力似乎一夜之间都被“小宝宝”吸走了。爸爸妈妈在一起时,谈论的话题常常是“产检”、“营养”;太爷爷太奶奶也开始念叨“要当姐姐了”;连舅舅宋天霖带来的礼物,都从漂亮的裙子变成了婴儿用品画册,还问她“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周玥不明白,为什么要有另一个宝宝?是不是因为自己不乖?是不是爸爸妈妈不再爱自己了?一种被忽视、被取代的恐慌和委屈,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蔓延。
这种情绪很快反映在她的行为上。在幼儿园,一向聪明乖巧的她开始走神,老师教的儿歌不学,手工也不认真做,有时还会莫名地推搡靠近她的小朋友。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宋雨霏和周翊轩怎么哄,她都抿着小嘴,不肯说话,不肯吃饭,用沉默和抗拒来表达她的不满和伤心。
宋雨霏和周翊轩急得团团转,各种方法用尽,效果甚微。他们意识到,女儿正在经历她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情感危机。
就在夫妻俩一筹莫展时,刚从国外结束一个重要并购案回来的宋天霖,发现了家里的低气压和外甥女的异常。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于哄劝,而是在一个下午,拎着一个最新款的、能编程互动的智能机器人,走进了周玥的房间。
他没有提二胎的事,只是把机器人放在她面前,演示了几个有趣的功能。周玥毕竟是小孩子,很快被吸引,好奇地看着。
宋天霖这才看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听说,你不想要弟弟妹妹?”
周玥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低下头,小手揪着衣角。
宋天霖操作着机器人,让它做出一个“思考”的动作,然后用他那特有的、冷静的语调说:“你知道吗?在舅舅看来,多个弟弟或妹妹,就像多了一个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小盟友。”
周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看,”宋天霖继续用机器人打比方,“以后有人欺负你,他可以帮你;你有好吃的,可以分给他(当然,也可以不分,决定权在你);你闯了祸,可以让他背锅……当然,这个不提倡。”他难得地开了个生硬的玩笑。
“最重要的是,”他看着外甥女的眼睛,语气认真了几分,“爸爸妈妈的爱,不是一块蛋糕,分给别人你就少了。爱是无限的,就像……就像天上的星星,多一颗,只会让夜空更亮,不会让其他的星星变暗。你,周玥,永远是爸爸妈妈独一无二、最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宝贝,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没有讲大道理,而是用孩子能理解的“盟友”、“星星”这样的比喻,精准地击中了周玥内心的恐惧——害怕爱被分走,害怕自己不再重要。
周玥愣愣地看着舅舅,又看看那个憨态可掬的机器人,似懂非懂,但紧绷的小脸明显松弛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问:“……那,他会不会抢我的艾莎公主?”
宋天霖挑眉:“他敢?舅舅帮你收拾他。”
周玥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宋天霖的这次“男人间的谈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周玥的心结。她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至少知道,舅舅(她心中很厉害的人)认为这是件好事,而且爸爸妈妈的爱不会变。
就在周家为小公主的情绪问题稍稍松口气时,另一个严峻的挑战出现在杨楚怡身上。
生下苏慕杨后,初为人母的喜悦很快被无尽的疲惫、焦虑和自我怀疑所淹没。母乳喂养的不顺、频繁的夜醒、身材的走样、产后激素水平的剧烈变化……这一切都让她措手不及。更让她恐惧的是,她看着镜中那个面容憔悴、围着孩子团团转的自己,感觉那个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Ethereal正在一点点消失。
她开始失眠,情绪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有时会对着哭闹的孩子感到莫名的烦躁,甚至会产生“我是不是个失败的母亲”、“我的演员生涯是不是就此终结了”这样可怕的念头。她害怕靠近窗户,害怕独自带孩子,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悲伤笼罩了她。
苏清河最先察觉到她的异常,他查阅了大量资料,意识到这可能是产后抑郁。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试图用逻辑分析,而是第一时间紧紧抱住她,一遍遍地说:“楚怡,别怕,有我。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一起去面对。”
他把孩子暂时交给专业育婴师和赶来帮忙的周家保姆,强迫杨楚怡休息。他联系了最好的心理医生,陪她去做咨询。宋雨霏也几乎天天过来,抱着她,听她哭泣,告诉她:“楚怡,你是最棒的演员,也是最勇敢的妈妈。这只是暂时的,我们都在你身边,等你准备好,舞台永远为你闪耀。”
周奶奶、宋奶奶这些有经验的老人,也轮流来开导她,分享她们当年的经历。就连周爷爷,也笨拙地抱着小杨杨,对杨楚怡说:“丫头,你看这小家伙多像你!你是给他生命的大功臣!别的都不要想,太爷爷在这儿呢!”
在家人、爱人、朋友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专业的医疗帮助下,杨楚怡慢慢看到了隧道尽头的光亮。她开始接受治疗,学习与负面情绪共处,也逐渐尝试在照顾孩子的间隙,做一些简单的发声练习、形体恢复。她知道,这场身为母亲的战役很艰难,但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身后,有最坚实的依靠。爱的力量,终将带领她穿越阴霾,重见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