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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髓藤核心被毁,浓郁的暗红煞气如同失去源头般迅速消散,只留下满洞窟枯萎蜷缩的黑色藤蔓和累累白骨,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败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物凋零后的死寂。

众人瘫坐在地,剧烈喘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同伴的悲痛交织。赵莽背上旧伤崩裂,鲜血染红衣袍,但他只是咬着牙,用撕下的布条重新紧紧勒住。苏玉妍扶着岩壁,脸色苍白,短镖已尽,匕首也卷了刃。周管事和那名重伤的护卫更是气息奄奄。

萧凛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走到月华兽身边。它伏在地上,脖颈上的青铜项圈光芒彻底隐去,显得疲惫不堪,但那双淡银色的眼眸,却依旧死死盯着那已然腐烂的核心肉瘤,仿佛要将其烙印在灵魂深处。

“你认识它?”萧凛轻声问。

月华兽抬起头,看了萧凛一眼,眼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刻骨的仇恨,有深沉的悲伤,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它无法言语,只能传递出模糊的精神波动,那波动中夹杂着破碎的画面:漆黑的流星,崩塌的城邦,以及……与这煞气同源、却更加磅礴恐怖的毁灭气息。

萧凛心中凛然。难道这煞髓藤,与导致古国湮灭的“恶星”有关?是“恶星”残留的力量催生了这种邪物?月华兽的族人,正是毁灭于这种力量之下?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取出最后几粒星辉丹药,分给伤势最重的赵莽和那名护卫,自己也服下一粒,盘膝调息。丹药化开的暖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识海,带来一丝慰藉。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萧凛站起身,目光投向那藤蔓王座之后。那里,果然有一条被枯萎藤蔓半掩的、通往更深处的狭窄通道。星图的指引并未在此终结,那股微弱的吸引力,似乎正是从通道后方传来。

“我们得继续走。”萧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留在这里,只有等死。

没有人反对。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互相搀扶着,踏入那条新的通道。

通道依旧漆黑,但不再有煞气弥漫,反而透着一股古老沧桑的气息。岩壁变得规整,似乎经过人工修葺,上面开始出现一些与之前古老殿堂壁画风格类似的、更加抽象和神秘的刻痕。

前行不远,通道尽头,隐约有微弱的光芒透出。

当众人走出通道时,不由得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天然石窟之中。石窟的穹顶并非岩石,而是一片深邃的、模拟着星空的漆黑壁面,上面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晶石,构成了一幅浩瀚而神秘的星图!这星图远比星骸观测所的更加宏大、精密,其中一些主要星辰的光芒明显更加亮眼。

而在石窟的中央,是一个高出地面的圆形平台。平台由纯净的白色玉石砌成,表面光滑如镜,刻满了与灵契纹同源、却更加古老复杂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其中仿佛有液态的星光在缓缓流淌,最终汇聚向平台中心——那里,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温润而磅礴星辰之力的光球!

真正的、完整的星殒之核!

与萧凛怀中那块碎片同源,却强大、完整了何止百倍!它所散发出的星辰之力精纯而温和,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抚慰着众人疲惫的身心,连赵莽背上的伤口和众人损耗的精神,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这……这是……”周管事激动得语无伦次。

就连一直萎靡的月华兽,在这精纯的星辰之力滋养下,也恢复了些许精神,好奇地打量着那颗光球。

然而,萧凛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星殒之核上太久。他的视线,被平台后方,石窟尽头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里,矗立着一块高达三丈的黑色石碑。石碑的材质,与苦泉遗墟、星骸观测所中的那些黑色材质一般无二,但更加古朴厚重。石碑之上,没有刻字,只有一道笔直的、仿佛由利刃瞬间劈砍留下的深刻痕迹!痕迹边缘光滑,深入石碑近半,其中残留着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极致锋锐与毁灭的剑意!

仅仅是目光触及那道剑痕,萧凛就感到双目刺痛,识海仿佛要被撕裂!他连忙移开视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谁?竟能在这等神物(星殒之核)所在的圣地,留下如此可怕的一剑?这一剑,是为了摧毁什么?还是……为了封印什么?

他回想起月华兽记忆中被击碎的“月亮”,回想起煞髓藤核心那令人不安的邪异气息,再结合眼前这毁灭性的一剑和完好无损的星殒之核……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形成。

难道,上古先民在此设立前哨,供奉星殒之核,是为了镇压或净化某种来自“恶星”的邪恶力量?而这道剑痕,是后来某位大能者留下的,是为了加强封印,还是……试图斩灭那邪恶的源头,却未能竟全功,反而留下了这永恒的伤痕?

萧凛走近平台,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那块碎片的剧烈共鸣与雀跃。他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精神力投向平台中心的完整星殒之核。

没有排斥,没有攻击。那光球如同温和的长者,接纳了他的探知。一股远比观测所获得的信息更加庞大、更加系统、也更加基础的知识流,涌入他的脑海——关于星辰的运转,关于灵气的本质,关于如何更有效地引导和运用星辰之力筑基、炼体、凝魂……这是一套相对完整的、以星辰之力为核心的上古修炼体系的入门篇!

虽然只是基础,但其精妙与博大,远超萧凛目前接触过的任何功法!这无疑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同时,他也感知到,这颗完整的星殒之核,其力量似乎大部分都用于维持着某种……封印?或者说是净化场域?正是这个场域的存在,才使得外面的煞髓藤无法侵入此地,也使得这片石窟保持着相对的纯净。

他无法取走这颗星核,它的使命尚未完成。

萧凛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遗憾,将涌入脑海的功法信息牢牢记住。他退后几步,对着那颗悬浮的星殒之核和那块带着剑痕的石碑,深深行了一礼。无论上古先民与那位留下剑痕的大能目的为何,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对抗着那场浩劫,守护着这片天地。

“我们在此休整一日。”萧凛对众人说道。此地的精纯星辰之力是绝佳的恢复环境,他们需要时间。

众人自然无异议,纷纷在平台上坐下,贪婪地吸收着那温和的星辰之力,调理伤势,恢复元气。

萧凛则走到那块剑痕石碑前,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盘膝坐下。他不敢直视那道剑痕,却能感受到其中残留的那股斩灭一切的意志。他尝试着,以刚刚获得的星辰功法基础法门,引导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去模拟、去体会那股剑意中蕴含的“理”。

这不是为了学会那一剑,而是为了磨砺自己的精神,加深对“力量”本质的理解。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石窟内星光柔和,仿佛独立于沙海的残酷之外。

当萧凛再次睁开眼时,一天已然过去。众人状态恢复了大半,连那名重伤的护卫也保住了性命,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自行行走。赵莽背上的伤口更是结痂收口,行动无碍。

是时候离开了。

萧凛最后看了一眼那悬浮的星核与威严的石碑,带领众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穿过煞髓藤枯萎的洞窟,再次经过那布满骨骸的坡地,他们重新回到了黑石峡谷的主道。峡谷中的煞气似乎因为煞髓藤的死亡而淡薄了许多,但那股阴森压抑的感觉依旧存在。

按照星图指引,峡谷的出口,就在前方。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看到出口天光时,走在最前面的赵莽再次猛地停下,脸色凝重地望向侧前方一片乱石堆。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着破烂僧袍,身形枯瘦,面容被风霜侵蚀得看不出年纪的……老僧?他手持一根看似普通的枯木禅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与周围的黑色岩石融为一体。他并未看向萧凛等人,而是仰着头,望着峡谷上方那一线昏黄的天空,眼神空洞,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悲悯与……死寂。

在这片连妖物都难以生存的绝地,突然出现一个看似普通的僧人,这本身,就透着无比的诡异。

萧凛心中一紧,手悄然按上了腰间的镇魂铜钱。

那老僧似乎这才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缓缓低下头,空洞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萧凛……或者说,定格在萧凛怀中那枚正在与远方星核隐隐共鸣的碎片之上。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一声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叹息:

“星辰的余晖……终究,还是照到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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