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八分,陈默蹲在脚手架第三层横杠上,腕表秒针划过“58”刻度时,后颈的预警符突然从灼痛转为麻痒——这是黑袍气息波动减弱的征兆。
他掌心抵着锈蚀的钢管,能清晰感受到金属表面因昨夜露水凝结的凉意。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工地,地基坑宛如一张黑洞洞的巨口,几盏应急灯在雾中晕染成朦胧的橘色光斑。远处打桩机的轰鸣穿透雾气,震得脚下的脚手架微微发颤。
“还有两分钟。”他低声自语,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脚下的工地。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跳动,“追踪标记已稳定”的提示泛着幽蓝光芒,映得他眼底发亮。
六点整。
“叮——”
系统提示音比往常更加清脆,仿佛直接敲击在神经上。
陈默喉结动了动,装作调整安全帽的模样,指尖快速在钢管连接处敲了三下——这是他和系统约定的签到暗号。
一道墨绿色符箓从虚空中坠入掌心,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藤蔓,沿着指缝爬到手腕,又倏地缩了回去。他垂眸看表,秒针刚过“1”,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影踪符。”他对着风轻声念出系统说明里的名字,指腹抚过符面凸起的纹路,“能感应五公里内目标气息波动,持续七十二小时......够了。”
脚手架顶端的铁管内侧有道半指宽的裂缝,是他昨夜用凿子悄悄撬开的。陈默背过身挡住晨光,将符箓轻轻按进裂缝。金属与符纸接触的瞬间,藤蔓纹路突然泛起微光,宛如被风吹散的星尘。
他迅速合拢裂缝,用随身带的水泥浆仔细抹平痕迹。转身时,正好看见苏晚晴提着保温桶从围墙缺口处走来。
“又在爬高?”苏晚晴的声音带着晨雾的湿润,军靴踩过碎石子发出“沙沙”声响,“你妈昨天在病房念叨,说你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她仰头看他,马尾辫上沾着几点露水,保温桶盖子掀开条缝,热粥的甜香混着水泥灰飘上来。
陈默顺着脚手架往下爬,故意在倒数第二层晃了晃,单手扶着钢管皱眉:“昨晚风大,这支架晃得厉害。”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旧钢管,作势要往横杠上卡,“加固一下,省得砸到人。”
苏晚晴没接话,目光却落在他刚才站的位置——那里的钢管接缝处有新鲜的水泥痕迹。
她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假装拍摄工地晨景,镜头却对准那截钢管,手指在快门键上顿了顿,最终按下。“需要我帮你查支架承重数据吗?”她把保温桶递过去,指尖擦过他掌心未干的水泥浆,“我电脑里存着全套建筑规范。”
陈默接过保温桶时,触到她指腹的薄茧——那是握了十年军刀留下的痕迹。他心里一暖,舀了口粥含在嘴里:“不用,我有数。”热粥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得胃里一片滚烫,就像苏晚晴看他时的眼神。
塔吊阴影里,张工头的望远镜镜片闪了闪。他缩了缩脖子,把羽绒服领子往上提了提,笔记本上刚记完“06:00-06:02,陈默在c区脚手架第三层停留,动作涉及钢管接缝处理”,笔尖在“接缝”两个字下重重画了道线。
“这小子......”他压低声音,望着陈默和苏晚晴有说有笑走向工棚的背影,“上个月修配电箱时,也是这样闭着眼就能摸到电线接口。昨天搬预制板,他单手托着三百斤的板走了二十米,跟托块豆腐似的......”
笔记本合上时发出“啪”的轻响,张工头摸出手机翻通讯录,停在“李叔 古建修复”的联系人上,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最终又收了回去。“再等等。”他搓了搓冻红的耳朵,“等老石匠今天来换仓库门锁,问问他这小子最近是不是常往仓库跑。”
工棚方向传来苏晚晴的笑声,陈默的回应被风揉碎,只听见“中午给你留肉”几个字。
张工头正要转身,余光瞥见脚手架方向有道幽绿的光闪了闪——像萤火虫,又像某种他说不上来的东西。
“老石匠!”
陈默的叫声突然响起。张工头赶紧猫下腰,看见老石匠拄着枣木拐杖从仓库方向过来,佝偻的背在晨雾里像团移动的影子。
陈默迎上去,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块碎砖,正弯腰帮老石匠垫脚边的坑。“小心泥。”陈默抬头时,袖口里滑出半张符纸的边角,幽绿的光映在老石匠浑浊的眼底。
老石匠的拐杖尖“咔”地戳进泥里。他盯着那抹光,喉结动了动,嘴角的皱纹突然绷成线——那是他当年在古墓里看见机关启动时的表情。
“陈小子......”他声音发颤,枯树皮似的手搭上陈默肩膀,“你......你手里拿的,莫不是......”
“石伯!”陈默迅速把符纸往袖口里塞了塞,笑着扶住他胳膊,“您又犯糊涂了?我刚在捡砖呢。”他指了指脚边的碎砖堆,晨雾里,幽绿的光已经彻底消失。
老石匠没再说话。他盯着陈默的袖口看了足有十秒钟,拐杖在地上点了两下,转身往仓库走。佝偻的背影越走越远,却在转过工棚时突然顿住——他摸出裤兜里的铜钥匙,在晨光下照了照,钥匙齿上刻着的“玄铁”二字,正泛着和刚才那抹光一样的幽绿。
老石匠的拐杖尖深深陷进泥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浑浊的眼底突然涌出某种陈默从未见过的锐光,像是被岁月封存的剑突然破鞘。“这气息......是噬灵钉的味道!”老人压低的嗓音里带着颤音,像风刮过裂开的老墙缝,“小子,你惹上天武门的人了。”
陈默正扶着老人胳膊的手微微一滞。天武门?他在系统奖励的古武典籍里翻到过只言片语,却从未听老石匠提过。“石伯,天武门是什么?”他喉结动了动,指尖不自觉抠住工装裤口袋里的青铜片——那是三天前在地基签到时系统给的遗迹残片,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
老石匠没接话,浑浊的眼珠却跟着那片残片的轮廓转。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背弓成虾米,拐杖“当啷”砸在地上。陈默慌忙弯腰去扶,却见老人借着咳嗽的掩护,用指甲在他手背上快速划了三个字——“机关心”。
“他们要的是机关之心,不是你的命。”老石匠直起腰时,眼神又恢复成往日的浑浊,弯腰捡起拐杖,“我这把老骨头该去仓库盘货了。”他踉跄着往仓库走,却在转过工棚时回头看了陈默一眼,那眼神像块淬过冰的铁。
陈默站在原地,手背被划的地方火辣辣的。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十七分,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玄铁宗遗迹残影请求连接”。
他迅速闪进工具房,反手锁上门。青铜片在掌心泛起幽蓝光芒,遗迹残影的虚影浮现在半空。“机关之心是玄铁宗核心枢纽,藏在工地地下三层。”虚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天武门想通过噬灵钉定位它。你今日用的影踪符......”虚影突然一顿,“恰好能反向追踪。”
陈默的呼吸骤然加重。他想起清晨在脚手架藏的影踪符,想起黑袍昨夜消失时那抹若有若无的黑气——原来不是逃,是引他入瓮?
“夜幕降临时,将影踪符能量导入机关核心。”虚影的指尖凝聚出一道光,“我助你开投影。”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布,渐渐罩住工地。陈默蹲在地基坑边缘,青铜片紧贴地面。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地下传来的低频嗡鸣,像是有头巨兽在沉睡中翻身。
系统界面的倒计时跳到“0”时,他咬着牙将影踪符按在青铜片上——符纸瞬间燃成绿烟,顺着砖缝钻下地底。
“轰——”
地基坑突然震了震,陈默踉跄着扶住钢筋。一道淡蓝色投影从地上升起:废弃变电站的铁皮屋顶锈迹斑斑,黑袍正背对着镜头,跟一个白衣青年说话。白衣青年腰佩长剑,袖口金线绣着“天武”二字,剑穗在风里晃成金红的线。
“系统提示:目标身份确认:风无痕(天武门核心弟子,通脉巅峰)。”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见风无痕抬手时,袖口露出半截银色钉鞘——和昨夜钉进他肩窝的噬灵钉,是同一款式。
“原来你是来抢遗迹控制权的......”他盯着投影里黑袍递过去的青铜残片——和他口袋里的那块纹路吻合,“怪不得总盯着地基挖。”
投影突然闪烁起来,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机关之心需要活物认主。他们等不了,今夜就要动手。”
陈默摸出系统签到奖励的“机关墨迹”——这是他上周在材料堆签到得到的,深褐色膏体里泛着细金砂。他蹲下身,用指甲挑了一点抹在鞋底,在返回宿舍的路上故意踩过保安岗亭门口的泥地。
潮湿的泥土立刻泛起暗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的阵图。“系统界面更新:绑定区域签到效率+120%。”
他站在宿舍门口,看着泥地上自己的鞋印。风从工地外围的荒草滩吹过来,带着铁锈味。他摸出手机,给苏晚晴发了条消息:“今晚别来工棚,锁好门。”
凌晨两点五十分,陈默躺在木板床上,听着窗外风声。他没睡,掌心紧握着从系统兑换的淬体弹——这东西爆炸能暂时麻痹通脉境高手。床头的青铜片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是张工头发来的消息:“保安阿飞说今晚肚子疼,请假了。”
陈默翻身坐起,透过霉斑斑驳的窗户看向保安岗亭。月光下,泥地上那排暗金色鞋印泛着微光,像在等待什么。
他听见了脚步声。从工地外围的荒草滩传来,很轻,却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稳。陈默摸到枕头下的淬体弹,指尖擦过弹身刻着的“爆”字。
三点整。窗外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是剑穗上的沉水香。陈默眯起眼,看见两个黑影正贴着围墙移动。为首的白衣青年腰间长剑微颤,剑鞘上“天武”二字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他低头看表,秒针正指向“12”。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区域绑定完成,目标已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