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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庙前逢旧怨

冬月的巴山裹着湿冷的雾霭,林昭踩着青石板往新明县衙走,靴底碾过结霜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他怀里揣着吏部文书,墨迹未干的新明县令四字烙在纸上,烫得他心口发紧。

林大人!

街角传来呼喊,林昭抬头,见是昨日在渡口接他的老差役王伯,正踮着脚挥手。王伯鬓角沾着霜,手里提着个粗布包袱:小的给您带了碗醪糟粉子,热乎的。

林昭接过包袱,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来。他在唐安任参军时,最厌憎官场虚礼,可此刻捧着这碗冒着热气的吃食,喉间竟泛起酸意——这是他卸任以来,第一次被人真心实意地记挂。

谢了,王伯。他舀起一勺醪糟,米香混着酒酿的甜在舌尖化开,新明县的风物,比巴川如何?

好是好。王伯哈着白气,就是南边的赤水河总发脾气,十年前淹过半个县城。对了,县南有座破庙,叫赤水神祠,早没人去了......

林昭的手顿了顿。他昨夜翻看县志,恰好看到这段记载:新明赤水神祠,始建于贞观三年,祀赤水之神。神司河事,有求必应。后神像毁于水患,祠宇渐废。可王伯的语气里带着忌讳,像是提起什么不祥之物。

到任第三日,林昭便去了县衙后堂。书吏老周捧着卷宗迎上来,鬓角的皱纹里全是恭敬:大人,这是近三年的卷宗,您且过目。

林昭翻到一页,见密密麻麻记着:贞元二年夏,赤水涨,淹南乡十八村,溺毙三百余人贞元三年春,赤水决堤,冲毁县东粮仓。每笔记录旁都盖着的红印——原来这新明县,表面是鱼米之乡,实则民生凋敝,连修座庙的钱都拿不出。

大人,老周压低声音,县东兰若寺的慧空法师常施粥舍药,百姓都说他是活菩萨。前日他还来衙里捐了二十石米......

林昭正要说话,忽见窗外闪过片月白衫角。他心头一动,推窗望去,只见个穿月白苎麻衫的男子立在银杏树下,腰间悬着青玉鱼符——正是当日在松月楼遇见的高砚。

王伯,林昭放下碗,我去县南看看那座破庙。

大人,那庙荒废多年......王伯欲言又止。

无妨。林昭裹了裹斗篷,我独自去。

赤水神祠藏在南郊的荒草丛里。林昭拨开齐膝的芦苇,远远望见半截残墙,墙皮剥落处还能辨出赤水神祠四个大字。走近时,腐叶的气息裹着霉味扑面而来,供桌歪在香案旁,香炉里塞着破布烂鞋,神像倒在供桌下,半张脸埋在泥里,眼眶空洞,嘴角咧到耳根,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有求必应的神。林昭蹲下身,指尖拂过神像肩头的裂痕,倒被百姓忘了。

林公倒是守约。

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昭惊得转身,见高砚不知何时立在断墙边,月白衫角沾着晨露,发间的木簪泛着幽光。他比初见时清瘦了些,眼尾添了道细纹,倒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

你......林昭攥紧腰间的鱼符,你不是说在巴川?

神游而已。高砚抬手指向神像,你看他现在的模样。

林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神像胸口的衣襟被撕开,露出里面塞的干草,草叶间还沾着些暗褐色的痕迹,像是血。他忽然想起高砚说的话:祠毁无人修,日晒雨淋,连樵牧小儿亦践踏神像。

你......林昭喉咙发紧,你当真被百姓如此对待?

高砚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苍凉:我在祠里住了三百年,看着百姓求雨、求子、求平安。后来他们嫌我索要的供品太多,便砸了我的像,烧了我的幡。再后来,连烧的纸钱都不肯给了。他伸手抚过神像断裂的脖颈,你看这道痕——是十年前张屠户的儿子用菜刀砍的,说他娘求雨时摔断了腿。

林昭望着那道狰狞的裂痕,忽然想起新明县志里的红印。原来神灵的苦难,终究要落到凡人头上。

所以你找我?林昭直起身子,要我重修祠宇?

正是。高砚转身看向他,目光灼灼,你到任三月,已查清全县七十二村的灾情。南乡的堤坝要修,西市的义仓要建,可你连修座庙的银钱都要算计——林公,你可知道,这庙修的不是我,是百姓的良心。

林昭被他说得无言。他确实算计过:修堤坝需三千贯,义仓需五百贯,剩下的钱要用来买粮赈灾。可重修神祠,少说也要千贯——这笔钱,他从哪筹?

我......他攥紧袖口,我尽力。

高砚却笑了:不必勉强。只是......他从袖中取出块青玉,你若实在没钱,把这玉卖了。当年我在终南山采的,能换五百贯。

林昭后退一步:这是你......

我本是山中精怪,哪用得着这些?高砚将玉塞进他手里,拿着吧,算我预支你的。

林昭捏着玉,温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他望着高砚眼底的恳切,终究点了点头:好,我应你。待开春化冻,我便动工。

高砚却摇头:不行。你须得在十日内修好。

十日?林昭惊道,这怎么可能?木材、砖瓦、工匠,哪样不要时间?

我有办法。高砚抬手一挥,断墙下的荒草突然簌簌作响。林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荒草间竟冒出青嫩的芽,转瞬间长成碗口粗的树木;碎砖堆里翻出青瓦,断梁旁立起红柱——不过眨眼工夫,一座崭新的神祠已拔地而起,朱漆大门上挂着鎏金匾额,赤水神祠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这......林昭目瞪口呆。

你只需每日辰时来上柱香,莫让百姓看见便好。高砚指着神像,等供桌上的香灰积满三寸,我便离开。

林昭还没来得及说话,忽听庙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阶下蜷着个老僧,灰布僧衣沾着泥污,腕间脚踝都戴着镣铐,镣铐上泛着青黑的光。旁边立着两个青面鬼差,手持哭丧棒,嘴角滴着涎水。

这是......林昭皱眉。

县东兰若寺的慧空法师。高砚的语气冷了下来,三十年前,他在我祠里修行,见我供奉的镇水宝珠,便起了贪念。他趁夜盗走宝珠,埋在兰若寺的地窖里。

老僧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我没有!我从未偷过什么宝珠!

你当然不会承认。高砚冷笑,你盗走宝珠后,赤水河便发了疯。贞元元年的大洪水,淹了三乡五村,二百余条人命。我本想取他性命,可他那时已悔悟,跪在祠前哭了七日七夜。我便留了他性命,只囚了他的生魂,每日鞭挞抵罪。

林昭望向慧空,见他浑身发抖,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可眼底的恐惧却藏不住。他想起王伯说的慧空法师常施粥舍药,想起县志里兰若寺香火鼎盛的记载——原来这慈悲的表象下,藏着如此不堪的过往。

他本人可知?林昭问。

他只当自己生了怪病。高砚指了指慧空的手臂,你看,这青紫色的淤痕,每日寅时会浮现,疼得他冷汗直冒。可白日里,他又活蹦乱跳地去施粥,去讲经。

林昭蹲下身,见慧空的手臂上果然浮着蛛网似的青筋,正随着呼吸微微跳动。老僧似有所觉,猛地缩回手,尖叫道:妖孽!你们都是妖孽!

妖孽?高砚反手掐住他的下巴,三十年前,你说宝珠本是无主之物,我修行不易,用它换些香火有何不可;二十年前,你说那些村民愚昧,跪我求雨不如跪我;十年前,你说那河神早该死了,让我来当这河伯......

慧空的脸渐渐扭曲,浑浊的眼睛里泛起血色:住口!你胡说!我没有!

没有?高砚松开手,那你告诉我,为何兰若寺的地窖里,埋着颗泛着赤光的珠子?

慧空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他猛地挣扎起来,镣铐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林昭看着这场面,只觉脊背发凉。他原以为慧空是个可怜人,可此刻看来,这老僧的灵魂里,早已住着个贪婪的恶鬼。

林公。高砚转头看向他,我囚他生魂,是为了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可他的肉身还在人间作恶,我动不得他。你到任后,若能劝他忏悔,或是......他顿了顿,让他出钱修庙,也是好的。

林昭望着慧空癫狂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了计较。他想起县衙库房里那笔修桥剩银——本是要拨给西市修义仓的,可若拿来修庙......

我明白了。他点头,我会想办法。

高砚却摇头:不必用公款。你且看这老僧的造化吧。

话音未落,慧空突然安静下来。他望着高砚,眼神里的癫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你......你是赤水神?

高砚冷笑:现在才知道?

慧空瘫坐在地,嘴唇哆嗦着:我......我盗了宝珠......当年我见那珠子在供桌上,泛着红光,便......便起了贪心......

为何不早说?高砚问。

我怕!慧空哭嚎起来,我怕百姓知道我是个贼,怕兰若寺的名声毁了......后来河水泛滥,我以为是报应,便偷偷把珠子埋在兰若寺地窖里,想等风头过了再取......可这些年,我总梦见赤水河里的冤魂,总听见小孩的哭声......

林昭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原以为慧空是个伪君子,可此刻看来,这老僧倒真被心魔折磨得不轻。

那你可知,这神祠为何荒废?高砚问。

慧空摇头:我......我以为百姓忘了你......

是他们自己忘了。高砚的声音忽然温和了些,当年我护着他们,他们却嫌我麻烦。现在你可知,该怎么做?

慧空抬起头,泪痕未干:我......我愿修庙。我愿用毕生积蓄,重建祠宇,重塑金身......

林昭心头一动。他原打算用修庙赎罪的话骗慧空出钱,可此刻看来,这老僧竟主动说了出来。

你真愿?他问。

慧空拼命点头:我愿每日打扫神祠,为过往百姓祈福,用余生来赎罪......

高砚却笑了:晚了。

什么?慧空愣住。

你可知,你每说一句谎,身上的锁链便紧一分?高砚指了指慧空的镣铐,方才你说愿修庙,可心里想的却是等我修好庙,定要让这神好看——你的贪念未消,忏悔不诚。

慧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镣铐上的青黑光芒大盛。他尖叫着在地上翻滚,指甲抓进青石板,渗出血来: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昭看得心惊,上前想扶他,却被高砚拦住:这是他的劫数,你插不得手。

慧空的叫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粗重的喘息。他蜷缩在地上,眼神涣散,像是丢了魂。

他......林昭问,会怎样?

七日之后,他的生魂会散。高砚转身看向林昭,到时候,兰若寺的地窖里,会浮出那颗镇水宝珠。你替我收着,等神祠修好,再重新供奉。

林昭点头,可心里却泛起不安。他望着慧空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县志里兰若寺香火鼎盛的记载——若这老僧真死了,兰若寺的香客会不会闹起来?

无妨。高砚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百姓求的是心安,不是神。等神祠修好,他们自然会来。

太阳渐渐西斜,高砚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林公,我该走了。十日内,记得每日来上香。

等等!林昭叫住他,你说的宝珠,当真在兰若寺?

千真万确。高砚笑了笑,等你找到它,便知它的用处。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暮色中。林昭望着空荡荡的庙前,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慧空,只觉这趟新明县令,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他蹲下身,想把慧空扶起来,却见老僧的手心里攥着张纸。展开一看,竟是张地契——兰若寺后山的宅基地,价值三百贯。

原来他早有准备。林昭自嘲地笑了笑。他忽然明白,慧空的忏悔,或许只是另一场算计。

暮色渐浓时,林昭离开了赤水神祠。他回头望了一眼,崭新的神祠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可那尊新塑的神像,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摸了摸怀里的地契,又想起慧空癫狂的模样,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或许,这老僧的忏悔,未必是假的。又或许,他的算计,终将成为推动一切的契机。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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