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后山崖壁,方浩正蹲在瀑布边上,盯着掌心那把锈钥匙发呆。钥匙纹路粗糙,像是谁拿指甲在铁疙瘩上随便划了几道,偏偏昨夜它插进鼎耳时,鼎内星尘翻涌得跟炸锅似的。
他没再试第二次。
不是怕,是穷。
“系统要是真炸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个白嫖万界的渠道?”他嘀咕着,顺手把钥匙塞进裤腰,“再说了,真要出事,也得等我先把今日签到搞到手。”
话音未落,他在心里默念:“签到。”
往常那道金光没来,连个“叮”都没有。
倒是瀑布溅起的水珠,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接着一粒粒悬浮不动,像被谁按了暂停。随后,它们缓缓排列,勾勒出一个人影轮廓——双臂舒展,一脚前踏,姿态如逆流而上。
方浩眯眼:“这是……广播体操预备式?”
他伸手想去碰,水珠“啪”地散开,又重新凝成刚才的动作。
“行吧,”他退后半步,“看来今天福利不走寻常路。”
他没急着练,先从怀里摸出斩雷菜刀,刀尖轻点空气,顺着那幻影的轨迹划了几下。刀锋过处,空气微微震颤,竟带起一丝细小的风旋。
“有点门道。”他收回刀,咧嘴一笑,“难怪昨夜鼎里闹鬼,今儿就送个步法来冲业绩?系统你也知道KpI压力了?”
他脱了外袍往石头上一甩,站到瀑布正下方。
水流砸在肩头,震得骨头嗡嗡响。他照着幻影动作迈出第一步,脚下一滑,直接劈叉摔进水潭。
“嘶——”他捂着膝盖从水里爬起来,“这步法还带折骨套餐?”
但他没停,爬起来接着试。
第二步稳了些,第三步竟借着水流冲势滑出半丈远。他眼神一亮,开始反复演练那套轨迹。每动一次,身体就像被无形之力牵引,逐渐适应某种韵律。到第七式时,整个人已在激流中如游鱼穿梭,水珠擦身而过,竟不沾衣。
就在他准备收势时,幻影突然扭曲。
那水人轮廓一颤,面部拉长,额角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张狰狞面孔,血口微张,似在无声咆哮。
方浩猛地后跃,菜刀横在胸前。
水珠哗啦落下,幻影消散。
“好家伙,送功法还附赠惊悚片?”他甩了甩耳朵里的水,“下次能不能打个码?”
他正要收刀,耳尖一动。
林间有风,但不是自然之风。
是腥风。
三道灰影从雾中窜出,利爪刨地,獠牙外露,正是山中常见的苍狼妖。但眼前这三头,皮毛泛着铁青色,眼瞳赤红,显然不是普通货色。
为首的狼王体型比寻常大出一圈,额心一道血纹,像符又像疤,气息直压凝气四层。
方浩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裤腿,又看了看手里的菜刀。
“我穿拖鞋打西装局?”他咧嘴,“这局怎么算,靠气质碾压?”
狼群不给他思考机会,齐齐扑来。
他脚下一蹬,借瀑布冲力侧跃,险险避过第一爪。菜刀顺势横扫,刀背磕在第二头狼肋下,借力翻身上石。
“逐流步法,第三重——走你!”
他踩着岩石边缘疾行,身形如浪中浮叶,忽左忽右。狼群扑空几次,动作渐显焦躁。那狼王低吼一声,前爪猛然拍地,地面裂开三道血痕,竟凝出一道血气锁链,直扑方浩脚踝。
方浩冷笑,菜刀往地上一点。
“雷来!”
刀尖触地瞬间,一道细小电弧“噼啪”炸开,虽微弱,却让狼王猛然收爪,眼中竟有忌惮之色。
“原来怕这个?”方浩心头一喜,“看来这刀不光能切菜,还能当电棍使。”
他故意将刀高高举起,雷纹在刀身上若隐若现。狼王果然迟疑,后退半步。
就是现在!
方浩爆发全身灵气,淬体境的力量尽数灌入双腿。他踏着逐流步法最后一式,整个人如逆流之箭,自瀑布顶端俯冲而下。
菜刀划出一道弧光,雷弧随刃而走,劈开空气,直斩狼王头颅。
“咔!”
刀落,头断。
狼王尸体轰然倒地,血纹闪烁几下,骤然收缩,竟在额心凝成一枚微型符箓——血线勾边,中央一滴凝固的血珠,纹路诡异。
方浩喘着粗气,一脚踩住狼头,伸手去抠那符。
指尖刚触,尸体“轰”地化作血雾,符箓也随之消散。
“还挺讲究,死后自毁?”他甩了甩手,“怕我拿去举报你是违禁品?”
他转身想走,忽然胸口一闷,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撞了一下。
抬头一看,瀑布上方的青铜鼎正微微震颤,鼎口朝下,仿佛在召唤他。
他皱眉,快步走回潭边,攀上崖壁,将鼎取下。
鼎内空空如也,却有一团星云状物质缓缓旋转,银灰交织,边缘泛着幽蓝微光。它不热不冷,可方浩刚伸手指靠近,耳边就响起无数重叠的声音:
“错误的签到者……错误的签到者……错误的签到者……”
声音如针,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正要缩手,袖中一暖。
黑猫猛地窜出,四爪蹬地,直扑鼎内,利爪狠狠撕向那团星云。
“轰——”
无声的爆裂在鼎中炸开。
星云被撕裂,碎片四散,其中一片落地,竟在石面上烧出一道血色符箓。那符与方才狼王额心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大、更完整,血线蜿蜒,似有生命。
鼎内器灵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惊怒:“血衣尊者的印记!他竟把追踪符混进了签到馈赠!”
方浩瞳孔一缩,反手就要去抹那符。
可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符箓的刹那,猫爪一扫,将符箓拍碎。
血光四溅,其中一缕细如发丝的血线,快得看不见轨迹,直射方浩右手。
他只觉指甲缝一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低头看去,右手中指指甲边缘,一道极细的红痕一闪而没,皮肤表面再无痕迹。
他皱眉,抠了抠指甲。
什么都没有。
黑猫落地,尾巴一甩,将地上残灰扫净。它抬头看他,眼神不像往常那般懒散,反而透着一丝……审视。
方浩盯着它看了两息,忽然笑了:“怎么,刚才那一爪,是帮我,还是帮它?”
猫不答,只低头舔爪,动作慢条斯理。
方浩也不再问,弯腰捡起外袍,抖了抖水,披在肩上。
“行,你不说是吧?”他拍了拍鼎身,“那我明天签到,要是再抽个猫罐头,我就当它是巧合。”
他转身要走。
黑猫忽然抬头,喉咙里滚出一声低鸣,不像猫叫,倒像某种金属摩擦的颤音。
方浩脚步一顿。
他没回头,只抬起右手,对着阳光看了看指甲。
中指那一道红痕,正在皮下缓缓游动,像一条微型血蛇,悄无声息地钻向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