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洞的功德线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余悸中平复。唐僧攥着那瓶未送出的疗伤仙露，指尖的温度早已凉透，洞角悟空坐过的地方，只剩下一块被体温焐热的岩石，此刻正慢慢失温。八戒缩在岩壁边，反复摩挲着九齿钉耙的齿刃，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洞里格外刺耳，却没人敢先开口打破沉默。
“师父，要不……俺去把大师兄找回来吧？”沙僧终究还是先开了口，因果光幕在他掌心泛着淡金，上面还停留在黑袍人山洞的标记页面，“那山洞离这儿不远，咱们得一起去才稳妥，少了大师兄……”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洞外传来的一声苍老的咳嗽打断。那咳嗽声裹着夜风，带着几分虚弱，断断续续飘进洞里：“有人吗？老身……老身找女儿，路过这儿，腿软得走不动了，能给口水喝吗？”
唐僧猛地抬头，清心佩的青光瞬间亮起——上次“村姑替身”也是这样，以求助的姿态出现，可这次的声音，比村姑更显佝偻，带着老年人特有的颤音，让他心里的“慈悲戒尺”又开始动摇。
“师父，小心是妖精！”八戒一下子站直了，九齿钉耙握得紧紧的，上次的错让他这次不敢再冒失，“上次那村姑就是装的，这次说不定还是白骨精的替身！”
沙僧立刻将因果光幕转向洞口，金色的功德线悄悄探出光网，像触角般裹向洞外的身影。可光幕刚触到那道气息，突然“滋啦”一声闪了下，原本清晰的能量数据瞬间变得模糊，只剩下一行跳动的小字：“检测到‘混合型伪装能量’，佛光占比提升至60%，干扰因果探测，数据准确率仅40%。”
“怎么会这样？”沙僧皱眉，指尖在光幕上快速滑动，试图强行解析，“上次的替身佛光才占10%，这次怎么突然变多了？”
洞外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还带着几分哽咽：“老身的女儿，穿青布衣裳，早上说去山里挖野菜，到现在还没回来……俺腿不好，走不动，要是哪位善人能帮俺找找，老身给你们磕头了……”说着，真有“咚、咚”两声轻响，像是额头磕在石地上的声音。
唐僧的脚步不自觉地往洞口挪了半步，清心佩的青光忽明忽暗——他想起悟空临走前的话，“别再为功德弃队友”，可眼前这声“找女儿”的哭诉，像根软刺，扎在他心里最软的地方。若是真的凡人，他岂能坐视不管？
就在这时，他耳中的系统提示突然炸开，这次的机械音比上次更“温柔”，甚至裹着一层类似佛门梵音的尾调：“【系统提示】：检测到‘凡人求助信号’，符合‘佛门慈悲考核’场景。触发‘第二次替身识别任务’——若确认目标为凡人，需提供援助，奖励‘佛门信任度+2%’；若误判为妖魔攻击，扣除‘佛门信任度-3%’。注：当前检测到目标能量波动微弱，疑似‘无威胁凡人’，建议优先遵循慈悲戒律。”
“又是系统提示？”唐僧的脚步顿住了，掌心的清心佩突然发烫，上次被中枢伪造信号的阴影还在，可这次的提示里，“慈悲考核”“信任度奖惩”的字眼，又让他陷入了两难——若信系统，怕再中圈套；若不信，万一真是凡人，岂不是违背了取经的初心？
“师父，别信系统！”沙僧的功德线突然剧烈颤动，光幕上的模糊数据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黑气，“我看到了！她的拐杖头……是用白骨做的！上面有妖气，只是被佛光盖得太严了！”
洞外的老妇像是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带着委屈的哭腔：“善人怎么能这么说？老身这拐杖是女儿用山上的硬木做的，哪里是白骨？你们……你们是不是嫌老身累赘，不想帮就直说，何必咒老身是妖精！”说着，竟有低低的啜泣声传来，那哭声颤巍巍的，连夜风都像是被染得悲凉。
唐僧的手攥得更紧了，清心佩的青光开始偏向暖色调——这是“共情”时才有的反应，说明对方的情绪波动确实像凡人的委屈。他回头看了眼八戒，又看了看沙僧：“沙僧，你确定看到的是白骨？会不会是佛光的倒影？上次骨粉里的佛光，不也让清心佩误判过同源吗？”
“可是师父……”沙僧还想争辩，光幕上的能量数据突然被一道红光覆盖，紧接着，一行醒目的红色提示弹了出来，比唐僧的系统提示更直接，带着警示的刺眼：“【替身系统紧急提示】：第二次替身启动成功，伪装度95%，目标：诱导唐僧脱离功德线防御，暴露黑石洞位置。当前任务进度：1\/3（已引发目标共情）。”
这行提示只有沙僧能看见，他瞳孔骤缩——原来白骨精有专门的“替身系统”！上次的村姑是第一次，这次的老妇是第二次，目标根本不是伤人，是要把唐僧引出洞，打破他们唯一的防御！
“师父，不能出去！是替身系统！”沙僧急忙上前，想拉住正要推门的唐僧，“她是故意引你出去的，只要你离开功德线，白骨精的本体就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洞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唐僧已经跨出了半步，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囊，转头对沙僧说：“就算是试探，也不能让凡人在外面冻着。我就在门口，不走远，给她水就回来。”
门外站着的老妇，果然如声音般佝偻。她穿着灰布衣裳，头发花白，用一根拐杖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提着个破旧的竹篮，篮子里盖着块布，隐约能看到几片野菜叶子。见唐僧出来，她立刻颤巍巍地弯下腰，想磕头却被唐僧扶住：“老人家，别多礼，快喝口水吧。”
就在唐僧的手碰到老妇手腕的瞬间，老妇的袖子里突然滑出一道寒光——那根本不是人的手腕，而是一节泛着冷白的骨节，骨节上裹着的灰布下，藏着尖锐的骨刺，正朝着唐僧的胸口刺去！
“师父小心！”八戒和沙僧同时冲了出来，九齿钉耙带着阳气砸向老妇，功德线则瞬间缠向那节骨腕。可老妇的动作比看起来快得多，她猛地往后一退，拐杖在地上一顿，整个人突然直起了腰——哪里还有半分佝偻的模样？灰布衣裳下的身体瞬间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白骨，竹篮里的野菜也变成了几枚泛着佛光的骨钉。
“唐长老，还是这么好骗啊。”老妇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苍老，而是和白骨精本体一样尖锐，“上次用村姑试你，这次用老妇，你果然还是会为了‘凡人’，把自己的命送上门来！”
沙僧的因果光幕瞬间炸开，刚才那行“替身系统提示”再次闪烁，后面又多了两行：“【第二次替身任务进度】：2\/3（已诱导目标脱离防御）。触发‘牵制技能’：佛光骨钉，可短暂禁锢佛门能量（如清心佩、功德线）。”
“不好！”沙僧大喊，功德线刚要缠住骨钉，就被骨钉上的佛光弹开，光幕上的能量数据瞬间紊乱，“她的佛光能克制咱们的佛门能量！师父，快退回洞里！”
唐僧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后退，可清心佩的青光已经开始闪烁——骨钉上的佛光正顺着他刚才扶过老妇的指尖，往清心佩里钻，像是要堵住佩身的净化之力。他刚退到洞口，就见老妇猛地挥手，三枚骨钉带着佛光，直直射向他的胸口！
“砰！”一道金色的棍影突然从斜刺里砸来，金箍棒精准地挡住了骨钉，将其击成碎末。悟空的身影落在唐僧身边，火眼金睛里的红光死死盯着老妇，语气冷得像冰：“又是这招伪装，你就没别的花样了？”
老妇看到悟空，明显慌了一下，却很快稳住阵脚：“泼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当护主的狗？”她说着，白骨手臂突然伸长，朝着悟空的面门抓去，指尖的骨刺裹着厚厚的佛光，显然是想靠佛光抵消金箍棒的攻击。
“俺走不走，轮不到你管。”悟空金箍棒一挑，直接挑飞了老妇的手臂，那节白骨手臂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堆骨粉，里面的佛光在火眼金睛下无所遁形，“你这替身的佛光，比上次浓多了，是黑袍人给你的吧？那个戴观音面具的，到底是谁？”
老妇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戳中了要害。她不再恋战，猛地往后一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想知道？你们还不够资格！”说着，她的身体化作一道黑气，裹着佛光，朝着黑袍人山洞的方向逃去，逃跑前还不忘丢下一句：“本体已经在等着你们了，这次，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悟空没有追，只是盯着那道黑气消失的方向，火眼金睛里的红光追着佛光轨迹，直到它与黑袍人山洞的标记重合。他转头看向唐僧，见师父手里还攥着那个水囊，指尖沾着的佛光正被清心佩慢慢净化，心里的寒意又沉了沉。
“师父，下次再听到‘求助声’，能不能先等俺回来？”悟空的声音没有起伏，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提醒，“她的替身系统，就是算准了你会为了‘慈悲功德’，一次次往外跳。”
唐僧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里的水囊“啪”地掉在地上，清水洒在岩石上，很快被夜风吸干。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下次不会了”，可看着悟空眼底那片没有波澜的红光，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上次的紧箍咒，这次的贸然出门，他似乎总是在“功德”和“队友”之间，先偏向前者，然后再用道歉来弥补。
沙僧捡起地上的水囊，因果光幕上的“第二次替身系统提示”还在闪烁，下面多了一行新的解析：“替身能量残留分析：佛光来源与黑袍人山洞法器完全匹配，‘第二次替身’旨在消耗取经队佛门能量，为本体攻击铺路。当前团队佛门能量损耗：清心佩15%，功德线20%。”
“师父，咱们得赶紧去黑袍人山洞。”沙僧将光幕递到两人面前，“白骨精的本体肯定在那儿等着，她启动两次替身，就是为了耗咱们的能量，再加上大师兄说的假观音面具……这里面肯定有更大的圈套。”
八戒也凑了过来，九齿钉耙上的阳气重新亮起：“俺这次听大师兄的！他说打就打，说防就防，再也不瞎说话了！”
悟空没再看唐僧，转身朝着黑袍人山洞的方向走去：“走吧。这次再有人拦着，俺不会再停手。”
唐僧看着悟空的背影，那道金色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孤直，像是再也不会回头等他。他弯腰捡起那瓶掉在地上的疗伤仙露，瓶身磕出了一道裂痕，里面的仙露正顺着裂痕慢慢渗出，滴在岩石上，很快消失不见——就像他一次次错失的，弥补信任的机会。
夜风再次吹过，带着白骨精本体的妖气，从黑袍人山洞的方向飘来。唐僧攥紧了清心佩，快步跟上悟空的脚步，心里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若再分不清“功德”和“队友”的轻重，这次失去的，可能就不只是悟空的信任，而是整个取经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