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海攥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早已盘算起。
拐卖人口案本就是近期重点督办的大案,若是能顺着孙营大队这条线索揪出背后的团伙,不仅是实打实的立功,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申请加入特案处。
这念头一冒,他看向许伶的眼神更急切了,连忙转头对王光响说:“我得跟许知青走一趟,听听那两位知青的说法,你这边……”
王光响立刻明白他的心思,起身将文件塞进公文包,笑着摆手:“我这边暂时没别的事,你们先去忙,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话音刚落,他便拎着包快步出门,没半分拖沓。
屠海也不客套,匆匆跟在许伶身后,连办公室的门都忘了关,满脑子都是如何从程林兄妹口中挖出新线索。
许伶带着屠海绕到执法局后面的小树林,这里枝叶茂密,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既能避开路人视线,又能防着筝哥那边的人监视。
刚走进树林,就看到程林兄妹蹲在树根旁,程燕手里攥着根草茎,神色不安。
“这位是屠队长,执法局的。” 许伶刚介绍完,程林立刻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盯着屠海,直到屠海掏出证件递过去,他反复确认几遍,才松了口气,开始断断续续讲起孙营大队的情况。
可他性子内向,没说几句就卡了壳,急得额角冒汗。
“你别急,想想村里的婶子平时都跟你说什么?比如谁家姑娘不见了,大队长又安排了什么活?” 许伶在一旁轻声引导。
程燕见状,连忙接过话头,把从村里大婶那听来的八卦一股脑倒了出来。
有说张家姑娘生下来没几天就 “没了” 的,有说去年男知青失踪前,大队长特意让他去后山送东西的……
这些话虽带着村民的猜测,甚至有些失真,却藏着不少关键信息。
屠海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等程燕说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小姑娘厉害啊,能跟村民处这么好,这些消息就算我去打听,也未必能问出来。”
这话不是客套,知青大多跟村民有隔阂,程燕能 “打入内部”,这份细心和耐心确实难得。
程燕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问:“屠队长,我讲的这些…… 真的有用吗?”
“太有用了!” 屠海语气肯定,刚说完,程林就往前凑了凑,鼓起勇气说:“屠队长,要是这事能查清,能不能帮我们兄妹调离孙营大队?换个别的地方下乡也行。”
他实在怕了孙营大队的压抑,更怕哪天自己也成了 “失踪人口”。
屠海看了他一眼,郑重承诺:“放心,要是孙营大队的问题真像你们说的这么严重,别说你们俩,其他知青我都会想办法安排调离。”
这话一出,程林兄妹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就在这时,许伶突然开口:“屠队长,程林兄妹今天得回大队,我建议派两个人暗中护送他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刚才跟他们过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人盯着,虽然已经把人甩掉了,但回去的路上说不定还会有危险。”
屠海愣了一下,疑惑地问:“暗中护送会不会打草惊蛇?你们俩刚才真感觉到有人跟着了?”
程林兄妹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 他们根本没察觉到异常。
但屠海转念一想,许伶可不是普通人,火车上她一人制伏歹徒的事还在局里传着,她说有危险,大概率不会错。
于是他不再犹豫,叮嘱程林兄妹:“你们一会儿就跟平时一样,神情自若地往大队走,别回头,也别东张西望,身后有我们的人跟着。”
程林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程燕也跟着镇定下来 —— 有执法局的人暗中保护,她心里踏实多了。
许伶见事情安排妥当,便跟屠海打了声招呼:“后续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说完,她拎着背篓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地朝着城西的破庙走去。
城西的破庙早已没了香火,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大殿的门窗也破了几个洞,风一吹就 “吱呀” 作响。
大春、段大娘几人正蹲在大殿门口,手里攥着带来的水果点心,脸色焦躁。
他们从中午等到现在,腿都蹲麻了,好几次想走,可一想到医院里躺着的家人,又只能咬牙坚持。
“肯定是高人故意让我们等的,不然哪会这么久不露面?” 段大娘揉着发酸的膝盖,嘴里不停念叨,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心里虽急,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 毕竟是来求人的,姿态总得放低。
直到下午四点,阳光渐渐西斜,许伶才晃悠悠地出现在破庙门口。
她故意来这么晚,就是想让这些人多等一会儿,让他们知道 “求高人办事” 没那么容易,也让他们更珍惜这次机会。
许伶没直接走进大殿,而是悄悄激活了隐身符,轻手轻脚地爬上大殿的柱子,坐在横梁上。等了一会儿,她才故意压低声音,让声音带着大殿特有的回音,缓缓开口:“你们来了?”
这声音突然响起,大春几人吓得一哆嗦,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可大殿里空荡荡的,除了他们几个,连个人影都没有。
“是…… 是高人吗?” 段大娘声音发颤,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其他人也跟着纷纷下跪,心里更笃定了 —— 这绝对是高人才有的本事,连人影都看不到!
段大娘刚想磕头,嘴里喊着 “仙师饶命”,就被许伶的声音打断:“这里是寺庙,不是道观,该叫大师或法师,别乱了规矩。”
陆大婶连忙改了口,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大师,求您救救我儿子吧!只要能救他,信女愿意每天在佛前三柱香供奉您!”
许伶闻言,忍不住轻笑一声,这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几分嘲讽:“既称信女,就别在佛前说空话。”
话音刚落,她悄悄打出一道低阶清风符 —— 一阵大风突然从破窗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灰尘,直直吹向几人,把他们呛得连连咳嗽,头发脸上全是灰。
许伶心里清楚,现在物资紧张,买香本就不容易,“每天三柱香” 根本不现实,说不定还会被人举报搞封建迷信。
她这么做,就是想敲打敲打这些人,让他们别随便许诺,也别想着用虚话蒙混过关。
陆大婶抹了把脸上的灰,连忙磕头请罪:“大师恕罪!是我糊涂了!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肯定不含糊!”
“意思是,做不到的话,就不怪你们了?” 许伶的声音冷了几分。
陆大婶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又磕了几个头:“不是不是!我们一定尽力!求大师指条明路!”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一个个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段大娘原本还在心里骂陆大婶多嘴,现在也不敢有半点想法了。
许伶见他们态度诚恳了些,才缓缓开口:“你们家人会有此劫难,皆是报应。想化解也不难,让他们去执法局投案自首,把自己犯过的错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半点都不能隐瞒。若是敢耍小聪明,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她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一是知道那四人本就不是好人,犯的错本就该受法律制裁;
二是想起秦菲 —— 那四人跟秦菲有些牵扯,他们自首,说不定还能牵扯出秦菲的问题,看秦菲倒霉,她心里也痛快。
大春几人听完,都愣住了 —— 他们本以为是来求大师 “施法救人”,没想到居然要让家人去自首!
大春犹豫了半天,还是提着胆子问:“大师,您…… 您是不是搞错了?他们就是身子不舒服,哪用得着去自首啊?”
“有没有搞错,你心里不清楚吗?” 许伶的声音陡然变厉,“你大哥的事,你真以为能瞒得住?不想走他的老路,最好也跟着去自首,或许还能从轻发落。”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大春脸色瞬间惨白。
他大哥去年 “意外去世”,其实是因为偷了大队的粮食被发现,畏罪跑了,后来就没了消息。
这事他一直藏在心里,从没跟人说过,没想到居然被 “大师” 知道了!
他一想到大哥可能的下场,再联想到自己平时干的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有半句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