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玄的话,如同一把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上官徽的心底。她猛地抬头,撞上兄长那双深不见底、却在此刻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眸子。那本强撑的镇定面容瞬间出现了裂痕,她鼻尖一酸,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潮。
但她迅速低下头,避开了他那审视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狼狈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兄长言重了。我在府中一切安好,何来‘作践’之说?兄长甫一回京,还是莫要听信外界流言。”
“流言?”上官玄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心疼与痛心。他猛地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上官徽,“那你告诉我,昨日宫宴,端木珩身边那个异域舞女是怎么回事?满洛阳城都在传,他携美妾招摇过市,将你这正妻弃如敝履!这也是流言?!”
他每说一句,声音便冷厉一分:“我还听说,他昨日宴散后便直接携那女子去了别院,至今未归!将你独留在这冷清主宅!徽儿,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上官徽的脸色在他一句句的逼问下愈发苍白,她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事实如此,众目睽睽,她如何能否认?
“他……他自有他的考量。”她最终只能挤出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考量?”上官玄眼中怒火更炽,“他的考量就是如此羞辱我上官家的女儿?上官徽,你何时变得如此怯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挽梦略显惊慌的阻拦声:“将军,您慢点,大公子和夫人正在里面……”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偏厅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端木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朝服未换,带着一身从外面带来的冷冽寒气。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第一时间扫过厅内,精准地落在脸色苍白、眼眶微红的上官徽身上,随即对上了上官玄那双充满敌意和愤怒的眼睛。
空气瞬间凝固。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端木珩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他迈步走进厅内,目光直视上官玄,“上官大人甫一回京,不在府中安歇,也不入宫面圣,反倒先来我端木府……兴师问罪?”
他特意加重了“兴师问罪”四个字,带着明显的挑衅。
上官玄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端木将军真是贵人多忘事。这里站着的,是我上官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若受了委屈,我这做兄长的,难道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还是说,将军府门槛太高,已不容外人踏入半步了?”
“委屈?”端木珩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上官徽,那眼神复杂难辨,但很快化为了凛冽的锋芒,“我端木珩的妻子,在自家府中,能受什么委屈?倒是上官大人,听风就是雨,一回来便搅扰内宅安宁,这就是上官家的家教?”
“端木珩!”上官玄额角青筋微跳,显然被激怒了,“你休要颠倒黑白!你昨日所作所为,洛阳城人尽皆知!你如此对待徽儿,将我上官氏置于何地?!”
“我如何对待我的妻子,是我端木府的家务,不劳外人置喙!”端木珩语气强硬,毫不客气地将“外人”二字砸了回去,“上官大人若有闲暇,不如多操心一下自己的述职事宜。朝堂之事,恐怕比内宅妇人之事,更需上官大人费心。”
这话已是极其不客气,几乎是在直接指责上官玄多管闲事,并暗示其管好自己。
上官徽站在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中间,看着他们将自己如同物品一般作为争吵的由头,听着那些充满火药味的话语,只觉得一阵窒息的悲哀涌上心头。
“够了!”她突然出声,打断了这场一触即发的冲突。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两人同时一怔,目光转向她。
上官徽挺直了脊背,目光不再躲闪,她先是看向上官玄,语气疲惫却带着一丝恳求:“哥哥的关心,徽儿心领了。但这是我与将军之间的事,还请哥哥莫要插手。哥哥一路劳顿,还是先回府歇息吧。”
不等上官玄反应,她又转向端木珩,眼神冰冷而疏离:“将军政务繁忙,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妾身有些乏了,先回房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转身,决绝地朝着厅外走去。每一步都踩得极其稳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维持这最后的尊严。
留下两个男人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一个面色铁青,一个眸色幽深,偏厅内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僵冷、诡异。